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琢磨完這些，不等霍伯元問，霍劭欽便主動去向他說明自己的觀點。霍伯元很滿意他的看法，但對國家的時政不置可否。霍劭欽原以為，像伯父這樣公正廉潔，心懷天下的人，會對此義憤填膺，大刀闊斧的鬥爭一番。

不過轉念一想，霍伯元怎麽可能不知道這些，他所看所學的書，都是霍伯元給他的。霍家滿門忠烈，落得是什麽下場。相國公隻留得一個頭銜，讓他告老退位，內閣學士霍伯元的權力被削弱製衡，京國大將軍霍叔贏戰死沙場。霍家還能說什麽呢？什麽也說不了，做不了。

霍劭欽心中煩悶，他在為國家憂心。可是作為內閣大學士的霍伯元都沒有辦法，無所作為，他說到底無官無職，豈不是杞人憂天？

但是.....不對，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算不算杞人，如何評判？難道關心自己的國家也是有門檻的嗎，要多了不起才能有資格憂心國家大事。

霍劭欽長舒一口氣，眼下也隻能嘆氣了。他看著滿書案上的文書，大半都是關乎江南，卻無能為力，他想起薑蔚琬來。時局如此，薑蔚琬什麽時候才能回家呢。

霍劭欽想出去走走，沒有明確的目的地，自然而然的走到了薑蔚琬這裏來。他想：“既然到這了，不如邀他一起吧。”

霍劭欽這次是從正門進去的。他平日麵對薑蔚琬時，總是一副開朗積極的好脾氣模樣，少有這樣不茍言笑的時候。因著情緒低落，人看著也端方正經了許多。

霍劭欽沒什麽表情，平淡道：“薑蔚琬，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

薑蔚琬看他這樣，不由自主的就應了下來：“行啊。”

兩人在路上閒逛，看到街上什麽感興趣的東西，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兩句，沒話說的時候也不尷尬。期間霍劭欽心情好些了，便問道：“有想去的地方嗎？”

薑蔚琬道：“白玉津吧，上次沒有一起去的地方。”

“好。”

“不過，我不喜歡人多，也不喜歡見生人。”

“那我們就在邊緣處，不去湊熱鬨。”

“嗯。”

兩人竟然沒有像平常那樣毒舌鬥嘴，真是難得的和諧。

路邊一個水果攤，攤主熱情地叫賣著：“葡萄，剛從架上剪下來的葡萄，快來嘗嘗，不甜不要錢了！”

兩人從攤子前路過，攤主以為兩人要買，驚喜地抬頭看著他們。兩人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攤主趁熱打鐵，道：“嘗嘗吧，不甜不要錢，包你好吃的！”說著就扯了一顆葡萄遞給霍劭欽。

霍劭欽看看薑蔚琬，一般有什麽薑蔚琬不喜歡的東西，他是直接扭頭就走的，不會隨便給什麽人留情麵，這次站在攤子前沒有走，說明或許感興趣，便接過了攤主遞來的葡萄。

薑蔚琬內心：“走了這麽久，會渴啊大哥。”

霍劭欽扒了葡萄皮遞給薑蔚琬，薑蔚琬懶得接過來，就著他的手直接吃了，評價道：“還不錯。”

霍劭欽笑著，對攤主道：“老板，剛才那一串我要了。”

“誒誒，好，我這就給你稱。”

薑蔚琬小聲對霍劭欽道：“他攤子下麵有一桶水，你問他要一瓢，把葡萄洗一下。”

霍劭欽遲疑道：“啊？那是人家留著解渴的吧。”

“他要是不願意白給你就買嘛，不願意賣就算了，要不然這麽臟怎麽吃啊？”

“那好吧。”

霍劭欽聽話地去問攤主討水，攤主先是一怔，隨即便熱情地幫他們把葡萄洗好再遞過來，霍劭欽接過葡萄，多付了一些錢給攤主。

兩人轉身向前走，霍劭欽突然伸出一隻手，掌心朝上放在薑蔚琬嘴邊。

薑蔚琬疑惑道：“做什麽？”

“葡萄籽呢。”

“含著。”

“我就知道你不會隨地吐，吐我手裏吧。”

聞言，薑蔚琬一瞬間便打起了精神，他即刻抬眼，睜大了眼睛，死死盯著霍劭欽。薑蔚琬的眼裏滿是驚異，過分強烈的驚異，他盯著霍劭欽的眼睛，拚命想探究出什麽東西來。

從前，隻有哥哥會這麽對他，用手接他吐出來的果核。即使骨碟就在麵前擺著，薑蔚琬也要撅著嘴巴，非要吐在薑蔚郅的手心裏才好，要不然就一直把果核含在嘴裏。

可是霍劭欽怎麽會？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