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獄,撈撈(1 / 2)

入獄,撈撈

林精衛聽到動靜,從後院趕來,一進前廳便覺得氣氛很不對勁。她靠近白虛室,低聲問道:“大師兄,發生什麽事了?”

眼前這副情景,白虛室一時說不清楚,隻能長話短說,他整理著措辭:“這人突然,沒了活著的跡象,但,我不確定他是不是死了。”人非生即死,怎麽還有如此矛盾的處境?林精衛感覺到大師兄一時間也沒有對策,便離開去請師父。

此時,一位農婦進到醫館裏來,她買完菜約莫時間差不多了,來找她丈夫一起回家,一進門,卻看見她丈夫躺在地上。她向地上的男人走過去,周圍人看她的眼神裏有憐憫,有好奇,期待著要上演一出怎樣的大戲。

女人被那些人看的心裏發毛,加快了腳步,她晃著地上的人呼喊道:“孩兒他爹?孩兒他爹,你醒醒,醒醒啊!”那人沒反應,女人又搖著哭喊了一陣,最後確定他男人真是沒氣兒了,顫聲質問道:“你對他做了什麽!對他做了什麽!怎麽會這樣,要我怎麽活啊,我孩子怎麽活啊!”她哭得撕心裂肺,哭腔一波三折,非常專業的哭戲,叫人有潸然淚下的衝動,果不其然,前排觀眾已經有人在拭淚了。

那女人哭夠了,便平複著思緒,與白虛室商議如何賠償。女人道:“我家張嘴吃飯的,有三個孩子,一個婆婆,再加一個我。一大家子都靠他養活,我跟我男人種著二畝地,一年掙不了幾個錢,我知道,咱們這樣的人,命不金貴。我不要多,一千兩銀子,夠我們活下去就行。”她說完,又低頭小聲啜泣起來,為她以後的寡婦生活哀傷。

且不說白虛室拿不拿得出這一千兩,此人的“死”疑點重重,此時還不能蓋棺定論,自然不能賠錢。他需要時間查清楚,但眼下家屬已經到場,來得未免也太快了,怕是沒有時間讓他慢慢查。

孫保光,林精衛和兩個師弟都到了。白虛室抬起胳膊,彎腰向孫保光行禮,簡明扼要道:“師父,魚際穴。”

孫保光立刻會意,蹲下去查看他的手。這一針刺的極為巧妙,魚際穴這種禁穴都敢碰的人,要麽是亡命之徒,要麽是對自己的技術有絕對自信。孫保光將那人手指翻開,五根手指暴露在視線下,轉頭向白虛室示意。

白虛室看見那人拇指與食指上並沒有胼胝,也就是繭,甚至不僅沒有繭,連指紋也沒有。多年練針,拿針,且下針可以精準到這種程度的,不可能沒有繭,這人做戲做全套,為了把繭刮掉,不惜削掉一層皮,自然就沒了指紋。

孫保光起身長籲一口氣:“魚際穴紮的好,可能真死,可能假死,這人最好不是真的不要命了,如果是假死,他現在剛‘死’過去,是喚不醒的,至少要兩天後。好徒兒,恐怕這次是有人,存心想害你。”

他一向不願用最惡毒的想法揣測別人,但現在,確是有人故意要害他,至少目前看起來他難辭其咎。比如,剛才那位農婦哭得太過標準了,簡直就是專業的旦角。再比如,那人方才在醫館裏大聲喧嘩賣弄,就是向眾人為了展現他良好的身體素質,如此一來,眾目睽睽之下,如此健壯的人在白虛室手上出了事,他必定全責。

藥生塵這麽大一家醫館,醫術好,服務好,收費低,還成天做慈善,從前有同行競爭看不順眼的,無非就是守在醫館門口截胡病人,再造點不痛不癢的謠言,小打小鬨一番。藥生塵做的畢竟是救人性命的善事,給他們逼得太難看了有損陰德,像今天這樣以人命為脅迫的還是頭一遭。隻是不知道,擋了誰家的財路。

女人見他們嘀嘀咕咕的商量,催促道:“這一千兩,你們拿是不拿?”

無人答複。她說著,又是聲淚俱下:“我男人死在你們這,你們要負責,給我一點糊口的錢,要不然,我們孤兒寡母的怎麽活,不給錢,你是讓我們去死嗎?”

那女人等了一會,還是沒人管她,便壯著膽子道:“你們不給,我可就....可就報官了啊。”

平頭老百姓一般不願和官府搭上關係,她一句報官說的顫巍巍,表現的既要威脅別人,又底氣不足,這一段下來,很有層次感的表演。

“賠錢還是報官,你們選一個吧。再不講話,我真報官了啊!我要守著我男人,好心人誰幫我報官啊,幫幫我吧。”

聞言,病患裏還真跑出去一個熱心腸,往衙門方向去了。

半晌,一隊官吏到了簡單了解情況,領頭的問道:“是私了啊,還是跟我們走一趟?”

白虛室清楚醫館的財務情況,就算把他們幾個的私房錢全拿出來,也沒有一千兩,況且這錢若是給了,豈不助長小人氣焰?他盤算著,那家人要是給那男人留個全“屍”,按習俗帶回去停“屍”三天然後下葬,剩下的可以交給師父,師父必有辦法叫他醒過來。或者等仵作驗屍,假死必會露餡。眼下形式咄咄逼人,他先跟官吏走,隻要能拖延兩天,事情便會有轉機。

最後是仵作把“屍體”帶走了。

事情同他預想的不一樣,白虛室在牢獄裏待了十天,仵作卻遲遲不驗屍,衙門不提審,不允許探視,隻是關著他。

白虛室心想:“衙門雖然效率低下,但好歹是人命關天的案子,怎麽也這般消極怠工?還是說事情背後的主使,不惜花這麽大的代價和衙門串通,就為了把他關在這?”他自問沒這麽大的本事值得別人如此大費周章。他有點看不明白了。

這邊孫保光等人急得團團轉,“屍體”在衙門裏,孫保光是懂些拳腳,但是沒法闖進衙門裏,給那人喂藥讓他“詐屍”,他的一堆小藥丸派不上用場。

衙門裏麵為了破案,嚴刑逼供可太常見了,有的豬腦子破不了案,乾脆隨便抓個人逼人家認了罪名,事後就算翻案,人關也關了,死也死了,光陰和性命是追不回來的,隻能自認倒黴,誰還能跟衙門作對。他們想象著白虛室要受多少皮肉之苦,乾著急也沒有辦法。

林精衛道:“師父,要不我們認了,把這一千兩賠了吧,大師兄在裏麵,到現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真是急死人了!”

孫保光:“是是是,現在不管那麽多了,把你大師兄弄出來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