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行死 啞巴求醫(1 / 2)

瘋子行死啞巴求醫

終於重獲自由身的薑葫蘆與薑蔚琬,被周欒安排的馬車送去了京城,馬車搖搖晃晃顛簸非常,而周欒自己,則是一人一騎,快馬回了京城。

一路是什麽風景,薑葫蘆看不清,也不想看。

他到西北之後的每一步都是被鞭撻著走過來的,每一步都像刀子一樣刻在腦子裏,是比周欒刻木頭的刻刀還要鋒利的刀子。

馬車搖搖晃晃走了半個多月,才在京城邊的一個空置的農家院放下他們,這個院子已經是這一片修建的不錯的了,乾淨寬敞,也足夠大。從前不知,繁華的京城邊角還有如此蕭條的地方,薑葫蘆順著馬車駛離的方向看過去,最近的樓宇隻能看見一點簷角,其餘全是灰撲撲的矮小平房。

精神渙散的薑蔚琬扶著精神更渙散的薑葫蘆,在這院中落了戶。

薑葫蘆時而清醒時而瘋癲,不變的是薑蔚琬不許出門。薑葫蘆清醒的時候,就出去買點吃的回來,瘋癲的時候,兩個人就一起在屋裏餓著。同羊古關的日子比起來,好歹不挨打不受凍。

饑一頓飽一頓的過了幾個月,有一天晚上,薑葫蘆渾身是血的回來了。

他那天鬼使神差的想給薑蔚琬買龍眼吃,薑蔚琬最愛吃龍眼。可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哪有龍眼這種東西賣,他便往城裏的方向走,走到熱鬨繁華處,才買下兩斤龍眼,轉過頭,好巧不巧,見到了那個他最想千刀萬剮的人,是比對周欒還要恨一百倍的人,成俍。

薑葫蘆絕對沒認錯,隻一瞬間,仇恨便完全占據了他的頭腦,他今天本是算得上清醒的,現在在成俍的刺激下完全瘋癲了。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使他把一布袋龍眼係在腰間,拉了兩下確定穩妥。

之後便從豬肉攤的案板上順走一把砍刀,他現在隻有一個想法,他要成俍死!要把他大卸八塊!不,要剁成肉泥!甚至還沒動手,腦子裏就已經是成俍血肉迷糊的慘狀了,實在是太爽了!他在心裏狂笑,迫不及待地要把幻想變成現實!

他拿著刀,眼睛直愣愣的,全身都繃直了,也不看周圍有沒有旁人,他現在隻能看見成俍,隻顧著快速往成俍身邊走。路人見他怪異,紛紛謹慎的向他投來打量的目光,卻無人敢走上前來。

薑葫蘆往前走著,絲毫沒有遲疑,他整個人像被黑白無常勾著的鬼魂。

把腦袋砍下來,眼睛挖出來,舌頭拽出來割掉....殺!殺了他!他不斷逼近,齜著牙,露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如一頭誌在必得的餓狼,雖然身子孱弱,但瘋魔向死的樣子還是有點唬人。

可才蓄了力剛揚起刀,薑葫蘆便被成俍的護衛打翻在地。許是因為做過虧心事,成俍連護衛都雇的格外多,格外仔細。真是笑死人了,他搞出的這番動靜,成俍連來人是誰都沒看清,便在旁人的擁護下上了馬車。

護衛拿錢辦事,自然格外儘心,對著薑葫蘆一番拳打腳踢,幾個人齊上陣,混亂之間下手管不得輕重,有眼尖的看薑葫蘆快不行了,這才招呼旁人停了手。他們沒把薑葫蘆打死,留他口氣在,不多,就一口。

薑蔚琬像往常一樣,安靜地等著薑葫蘆回家,天快黑了他哥還沒回來,要是正常人應該會出去找一找,或者去路口迎一段,但薑蔚琬不是正常人。

薑葫蘆撐著那一口氣回到這戶農家小院,剛進門便倒在房裏的地上,肚子裏不知道是哪個內臟破了,順著口腔呼呼往外冒血。

薑蔚琬看著倒在血泊裏的薑蔚郅,腦袋瞬間炸了!

天吶!薑蔚琬,怎麽辦!大夫,找大夫!他拖不動薑葫蘆這副殘破的身軀,不能帶他去治傷,薑蔚琬不假思索的跑了出去,但凡他停下來想一秒,都會想起薑葫蘆是如何讓他知道,他是不能出去的。或許也會僥幸,以薑葫蘆現在的樣子,沒法兒因為他跑出門而打他。

好多人,擁擠,混亂,吵鬨。外麵的一切,外麵的人,所有長得和薑葫蘆不一樣的人,都讓薑蔚琬感到無比恐懼,他們在夜色裏仿佛都生出了青麵獠牙,每個偶然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都像是不懷好意,人們下一秒就要把他生吞活剝,撕扯著吃掉!

薑蔚琬在人群中頭昏腦漲,好不容易走到一個醫館門前,“大夫!救救我哥!”

他在心裏如是喊道,但嘴裏卻是發不出一點聲音。怎麽回事?為什麽說不出話了?薑蔚琬張著嘴,表情也在發力,說話啊!快說話啊!但無論如何,就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發出一些難聽且沙啞的嗚嗚啊啊聲。

薑蔚琬急得哭,卻沒人會停下來猜他想說什麽,他又嘗試用手比劃,可是,“救命”兩個字要怎麽比劃呢?“救命!”“救命啊!”他要找人救命啊!

他跑了三家醫館,除了在人家店門口叫幾聲,什麽用也沒有....他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不會說話的,他好像確實很久沒有說話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從他一個人關在屋子裏的時候,從他想說話沒人回應的時候,還是怕說錯話惹哥哥生氣的時候?不管什麽時候,他在哥哥最需要救命的時候變成啞巴了。

薑蔚琬眼淚和汗水糊在頭發上,頭發又濕漉漉的糊了一臉,等他如此狼狽地跑回來時,薑葫蘆已經斷了氣。他才十八歲,就在身旁無人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