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曹地府,奈何橋。
一個個冰冷麻木的軀體,猶如流水線上沒有感情的零件,排著長隊等待孟婆湯的洗禮。
無儘長隊,寂靜無聲,整片空間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束縛著,陰暗且詭異。
與其他人不同,隊伍當中有個年輕人,他呆滯的眼神時不時會閃過一絲清醒和掙紮之色。
沒多久,他排到隊伍前頭,一碗綠油油黏糊糊的孟婆湯遞至麵前。
年輕人遲遲沒有接過,除了殘留的一絲清醒在抗拒,他還被眼前的女人驚豔到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孟婆?比想象中年輕漂亮的多啊。
“嗯?”
一聲冷哼,帶著三分詫異,七分嗔怒,同時一道冰冷目光射來,那雙明眸,美的不可方物,又冷得令人窒息。
年輕人瞬間打了個寒顫,渾身如墜冰窖。
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神秘力量,讓他不受控製地伸手接過湯碗,看的出來,他在極力抗拒,身體和雙手顫抖不止。
碗至嘴邊,他嘴唇緊繃,死活不願張口,可他根本抵擋不住那股神秘力量。
不甘到極致,他目眥儘裂,竟發出含糊不清的低吼。
“嗚~不……我不喝……我不能忘……”
“呼~我……我要……”
“我要報仇!!!”
最後他幾乎呐喊出來,因劇烈顫抖,一碗湯水灑了七七八八,胸前衣服濕了大片。
孟婆神色微變,但她似乎更在意威嚴遭到挑釁,怒道:“由不得你!”
“且慢!”
一聲呐喊入耳,兩人飛奔而至。
一人黑袍黑冠麵似黑炭,一人白袍白冠臉如白霜。
兩人麵孔與衣冠幾乎融為一體,若不是眼珠和牙齒格外醒目,像極了大風刮過來兩個黑白塑料袋。
“黑白無常!你倆有完沒完!”
黑白無常高舉令牌:“孟……孟大人息怒,都是上麵的意思,我們也是奉命行事。”
“是這樣的孟大人,之前帶走的人裡突然失蹤了一個,現在就差一個名額了,時間緊任務重,麻煩您老……”
“嗯?”孟婆皺眉,寒氣逼人。
是女人就聽不得彆人說她老,即便她是孟婆,即便她真的很老。
“呃……麻煩您高抬貴手,我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真的就差一個名額了,您要不信我這就打給閻王。”說著,黑無常收回令牌就要觸摸。
“不必了!”孟婆抬手打斷:“你們來晚一步,這小子已經喝了我的湯。”
“啊?喝了?”黑白無常麵麵相覷,齊齊看向年輕人。
年輕人直愣愣杵在原地,眼神空洞,表情呆滯,合不攏的嘴巴裡哈喇子黏糊糊掛在嘴角,煞是頑皮。
一般的傻子都比他靈動。
“完了,看來是真喝了。”黑白無常無奈搖頭。
“要不就帶這傻子回去交差吧,先完成任務要緊。”黑無常破罐子破摔。
“不行!”白無常搖頭:“沒按時交差是工作能力問題,頂多挨罵,帶個傻子回去是工作態度問題,是對大佬們的侮辱,你想死彆帶上我!”
黑無常一時無言以對,或許是為了宣泄心中不滿,也可能是有些不死心,他扯著嗓子衝年輕人喊了兩聲。
“閻良!閻良!”
閻良,正是傻了的年輕人。
饒是他極力抗拒,還是抵擋不住那股神秘力量,有種被人強行掰嘴灌藥的感覺。
黏糊糊的綠液如有靈性,入口後爭先恐後衝進胃裡,還沒來得及細品,大腦就“嗡”的一聲什麼都不知道了。
他像一個沒寫地址的信封,不知該何去何從,而且信封裡沒有信紙,整個人處於放空狀態。
這種狀態不知持續多久,仿佛一瞬間,又仿佛一萬年。
突然!
他感到胸口隱隱發熱,準確來說,是胸口有個東西在發熱。
至於是什麼?他想不起來,也沒有去想的意識。
漸漸地,那東西越來越熱,直到開始發燙,可他並不難受,反而很舒服,感覺身心都清醒了一些。
恍惚中,他聽到有人說話,感覺好吵,宛如有兩隻蒼蠅在耳邊嗡嗡亂飛。
直到那兩個字傳進耳朵。
閻良!閻良!
猶如黑暗中出現的燈塔,恰似睡夢中響起的鐘聲。
閻良?
閻良!
對!
閻良就是我!
我就是閻良!
一瞬間,像是有人撥動了開關,遺忘的記憶全部湧現回流。
“誰?叫我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