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樂嗬嗬的江靖遠瞬間收了臉上的笑容,隻顧低頭吃飯,沒說去,也沒說不去。
按照他的心思是不想去,舅媽不待見他。那年表妹得腦膜炎死了,舅媽嘴上沒說怪他,行動上卻是明明白白告訴他,讓他離家裏的兩個表弟遠點兒。
此後他就知道,自己生來不招人待見,從此再也沒去過舅舅舅媽家門口。
不管出了啥事,他都自己扛著。
他跟顧清清的婚事,其實很不想勞煩他們,就怕他們家出點啥不好的事,怪罪到清清頭上。
他受委屈沒關係,清清不能受委屈。
看他不說話,顧清清給他夾了一筷子菜:“我媽說的不無道理,你舅舅舅媽到底是你的親人,不能就這麽斷了。
咱們是晚輩,該有的禮數還得有。一會兒吃完飯,拿點東西,去看望他們一下,把話說清楚。”
“我不去。”江靖遠在蘇清瑤麵前不敢表達自己的意願,在顧清清麵前卻是一點不掩飾,“我舅媽不喜歡我,去了也沒什麽意思。”
顧爺爺喝了一口酒,勸他:“孩子!不管怎麽樣,她都是你舅媽,該去還是得去。不然村裏人會說你沒禮貌,有了媳婦忘了親人。”
顧永壯皺眉:“你不去,人家會覺得是我家清清攔住你,不讓你去認舅舅舅媽,你難道願意看著她被人說閒話?”
話說到這裏,蘇清瑤也不瞞著,就把今天朱大海的媽去挑唆汪娟的事給講了一遍。
最後無奈歎氣:“你舅媽這個人算是個拎的清的,沒有被她攛掇著來找你的麻煩。要真嚴格論起來,你是他們從小看著長起來的,父母不在,舅爺舅娘為大,不跟他們說一聲,咱們犯了規矩。”
江靖遠低著頭吃飯,沒吭聲,他從沒想過這麽早去跟舅舅說他要結婚的事,等著定親那天喊他們過來吃席不就是了。
為什麽非得這麽早去找他們?
晚點不行嗎?
舅舅舅媽是拎的清,可在對待他這件事上,還是傷了他的心。
那會兒沒了外公外婆,他一個十二三歲的娃,窩在老屋,淒風苦雨的夜裏躲在被窩偷偷哭泣。
舅媽說不讓他跟家裏的表弟玩,趕他跟趕蒼蠅臭蟲一般,當時他心裏特別難過。
遇見小五和小柒,他也格外能感同身受,帶著他們一起生活,相互有個依靠,心裏也算有點安慰。
不會覺得天大地大,他就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沒人記得他是誰,叫什麽名字,今天是吃飽了還是餓肚子。
自從有了小五跟小柒,生活才變得有色彩,如今有了顧清清,美好的生活剛剛有點盼頭,為什麽要將記憶拉入那痛苦灰色的深淵?
當初他被警告,感覺心都墜入了冰窟窿,舅舅舅媽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卻不許他靠近,連最後的溫暖都阻隔了。
他真的很絕望。
發誓再不去他們家門口一步,他說到做到。
為什麽定親非得跟他們說?喊他們來吃席不就行了。
“我不想去。”
江靖遠低著頭,吃完最後一口飯,將碗默默地放到桌上,小聲拒絕。
顧清清看了他一眼:“行,不去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