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觀的一句“抱歉”,周圍的氣氛似乎更是糟糕了。樓西月忍著沒有給他一個白眼,抬腳踢了他一下,眼睛卻不看他:“離遠點。”
“……”傅觀看了眼腳麵上淺淺的印子,認罪的挨了這麽一下。可當他再抬起頭的時候,卻見樓西月故作掩飾地望著窗外。
若非瞥見她微微泛紅的耳朵,他當真要以為對方生大氣了。也虧得這麽一眼,傅觀心裏倏地柔軟下來,然後莫名覺得有些高興。
他輕輕咳一聲,說:“話說回來,方才我到偏殿尋你,怎麽你是從外頭趕回來的?上哪兒去了?”
說到這件事,樓西月便想起來了:“倒也沒上哪兒去,就是在乾元殿附近走了走。”她正色道:“你知道,皇帝在偏殿後頭,另外安置了一座‘問道宮’麽?專為他煉丹製藥所用。”
傅觀:“這倒不曾聽聞。此前,我隻知聖上追求養生之道,特養了一批道士,為他研製一些延年益壽的養生丸。”
但那些道士先前是安置在太醫院附近的西園所的,且所用養生丸亦是補氣益血的藥丹,對內息調理確實有好處。
樓西月道:“不過據我所見,那幾個道士可不是在煉製什麽養生丸——那是升天的‘仙丹’呢。”她說:
“我瞧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桌案上的朱砂、硝石等物並不是作假,藥房內還有幾個燃火的丹爐。”
這樣的藥吃下去,莫說延年益壽,不減壽都算是天下奇聞了。
樓西月又問:“你見了皇帝,覺著他如今如何?道士上貢的丹藥吃不得,他若想再多活幾年,還是趁早歇了求先問藥的念頭罷。”
聞言,傅觀卻是冷冷笑了聲,說:“聖上執意如此,旁人怕是規勸不得。再說,他如今病重,說不定,認為那些丹藥是‘多多益善’。”
樓西月挑了挑眉:“哦?病重,是病得有多重?”
傅觀:“據說是感染風寒。可這場風寒之後,聖上已到了無法下床的地步,初顯幾分病入膏肓的跡象。我看是多年沉屙,不全然是風寒的緣故。”
樓西月頓感驚訝:“當初我們離京時,他身子骨尚且還算硬朗,怎麽突然之間便病到這等地步。”
她沒忍住嘀咕了一句:病成這樣還吃“仙丹”?當真是嫌命不夠長。
傅觀:“所謂病來如山倒,大抵如此。況且聖上服用‘仙丹’已有一段時日,如此下去,可不正是雪上加霜。
“而他病得越是重,所服用丹藥便愈加猛烈。長此以往,身體必然虧空,到時便是回天乏術了。”
樓西月覺得當中有怪異之處:“既然如此,難道太醫診斷不出麽?為何不加以製止?”
這就是傅觀要說的第二件事:“我懷疑聖上食用丹藥一事,太子在其中動過手腳。”
他想起離開乾元殿時,皇帝的表情與眼神,以及太子項風毫不顧忌的態度,細細琢磨一番,倒隱隱覺得,那時的皇帝像是被太子所控製的砧板魚肉。
樓西月不解問道:“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傅觀頭疼地按了按眉心,說:“沒什麽,大概是我想錯了。”
即便他沒有明說,樓西月心中也能猜出幾分來。她道:“那些道士既然是太子項風找來的,說不定他們私下早已串通一氣。你說,這京城是不是就要易主了?”
話音落下,傅觀便扭頭深深地看著她,說:“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就這樣堂而皇之地說出口了,也不怕人聽見。”
樓西月:“……這裏沒有外人。還是說,你要告發我呢?”
聞言,傅觀笑了笑,並不回答,隻是說:“時局動蕩,未來情況如何,尚無定論。往後隻得隨機應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