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寂聲關切地問:“她沒拿你怎麽樣吧?”他將班惜語上上下下打量個遍,見她沒有什麽損傷,這才放心:
“還好你沒事兒,要不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麽交代了——”
班惜語:“交代什麽?”
“……”聞寂聲:“沒,我的意思是說,你現在也算是我的雇主了,倘若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問題,那我的金招牌不就要壞了麽?”
他心說好險好險,差點就說漏嘴,把樓西月給供出來了。緊接著,他立刻轉移話題,道:
“我感覺富臨這一家子都不太正常,一個比一個心思歹毒。未免夜長夢多,也省得她破壞我們的計劃,不如就將惢姬先藏起來,等事情解決了,再將她放了?”
為安全起見,這倒是個主意。
但是班惜語搖了搖頭,說:“但恐怕眼前這名女子,並非真正的惢姬夫人。”
聞寂聲:“嗯?”他臉上寫著疑惑:“什麽意思,這惢姬還能有假的不成?”
“這正是我所困惑之處。”班惜語道:“方才她命人將我帶到此處,卻隻留我與她兩人在屋中。我見她到屏風之後獨處了一陣,出來時臉上卻帶上了麵紗。”
這個舉動太奇怪了。
她想了想,說:“且先讓我看看。”
話方說完,聞寂聲便見班惜語矮身蹲下,二話不說便扯掉了惢姬臉上的麵紗。
麵紗落地,女子的真容顯露。班惜語瞧著對方平凡普通的臉,即刻站起身跑到屏風後方。
卻見屏風後放著的既不是床也不是軟榻,而是一閃尚未關緊小門的大衣櫃。而衣櫃的內壁,這是一道能夠通往別處的暗門。
那一瞬間,班惜語恍然大悟。
而同時,聞寂聲則喃喃道:“還真的是假的啊……”他朝班惜語走過去,問:“你怎麽……”
沒等他把話說完,一轉頭就看見了那敞開的暗門。
班惜語道:“真的惢姬夫人,應當是通過了這道門離開了。我得去看看。”
“等等,我陪你去。”聞寂聲說。
班惜語:“那靳姑娘呢?或者你去,我留下看顧她。”
“快甭操心她了,我將她安置妥當了,不會有問題的。”聞寂聲道:“咱倆一塊兒去,再晚一步惢姬就跑沒影了。”
於是,班惜語便再無二話,緊跟聞寂聲身後,穿過了這道暗門。
這條暗道並不長,不過片刻工夫,他們二人便通過暗道走出了聆湘北苑。而在聆湘北苑的高牆之外,這是一條靠近市井的窄巷。
窄巷後方無路,唯有前方蜿蜒曲折,不知通往何處。
他們兩人沿窄巷而行,沒過多久便來到一堵高牆之外。
班惜語抬頭遠望,隻見高牆之內佇立著一座高聳的閣樓,看上去不像是尋常人家,倒像是某位富商所設立的別院。
從惢姬房中的暗門一路尋找過來,別的人與物沒有見到,隻有這座院子。那麽想必這院子就是惢姬的目的地了。
聞寂聲嘴裏說著:“她一個深閨婦人可真能藏秘密,居然在聆湘北苑之外弄出這麽個大的院子來。”
然後抓住班惜語的肩膀:“小心了。”
話音落下,他便腳尖點地,身影如風地帶著班惜語縱身一躍。不過眨眼工夫,兩人便越過了牆頭,繼而又借力落在了牆內的小院之中。
班惜語站穩腳步後,抬眼觀望四周。隻見小院裏裏外外皆是布置清雅,亭台、假山與景觀叢林交相掩映。
這時,聞寂聲忽然扯了她一下,輕聲說:“噓,有人過來了。”
他們二人接著鳳尾竹林的遮擋,聽到逐漸靠近的丫鬟的說話聲:“你說她都是個有夫之婦了,怎麽還三天兩頭的過來?咱們爺當真與她有不清不楚的關係麽?”
“都這麽久了,這還用問?但不管怎麽說,她是主子,咱們是奴才,她說什麽,我們照做就是。”
“話是這麽說,但是我總是覺得不大痛快。她又不是咱們府中的正經主子,她要作威作福,回她的富家去呀,到咱們這小廟來折騰什麽呢。”
“咱們爺喜歡她,那又有什麽辦法?”小丫頭道:“你快別擺著臭臉了,一會兒讓那位夫人看見,又得教訓你了。”
“哦,知道了。”
……
那兩人繞過路走遠了,班惜語這才與聞寂聲從竹林後走出來。
她說:“那兩位丫鬟口中所指富家,那她們所說的夫人,想必就是惢姬無誤了。”
聞寂聲嘖嘖兩聲,說道:“不得不說,這惢姬當真是厲害。看上去像是在為富臨廣納姬妾的事情吃醋,大動肝火。結果她轉頭就找了漢子相好?”
他笑了一下,說:“從這一點來看,富臨和惢姬兩個,也算是某種程度上的登對了。”
班惜語:“話還能這樣說的?”
聞寂聲聳聳肩:“你不覺得麽?”
兩人說話間,前方不遠處的廊亭下方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名身著錦衣華服的年輕公子在隨從的簇擁之下走了過來。
來者昂頭闊步,儀態端方,目不斜視。隨著距離縮進,聞寂聲看清了來者的麵容,不由得驚訝地睜大眼睛。
“那不是——”
班惜語倒是鎮定,回了一句:“噓,他們過來了。”
她拉了一下聞寂聲的袖子,兩人立刻躲了回去。
而與此同時,薑雲襟帶著隨從拐入了風雩閣,惢姬便也立刻迎了出來。她看見薑雲襟,臉上帶著嗔怪的表情:
“你怎麽現在才來?我可是等你等了有一會兒了。”她說:“我出來一趟多不容易,白白耽擱時間,若是被富臨那老東西發現了,咱倆可就完蛋了。”
薑雲襟笑著拍拍她的臉,說:“生意上的事情耽擱了會兒,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兒。惢兒多多體諒。有些時間沒見,惢兒想我沒有,嗯?”
說著,他話音一轉,又問道:“不過你今日怎麽能找到機會出來?我可是聽說今早富臨在聆湘北苑發了好大的一通火。”
“他發他的火,跟我有什麽相乾?”說到這裏,惢姬忽然笑了起來,說:“你知道他發了怒,可清楚他為什麽發怒?”
薑雲襟笑著搖頭:“這我可不知道。擺脫惢兒為我解惑。”他一麵說,一麵挑起了惢姬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