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站在門口,往屋裏看去,見到幾個人分散趴在地上,正在仔細檢查地磚縫隙,尋找滲入磚縫的血跡。
一名技術人員興奮地發現一條地磚縫的顏色有些異常,馬上用刀把這塊地磚撬開,本以為地磚下會有血跡,結果乾乾淨淨,什麽也沒有。沿著這條地磚縫向周圍看去,前麵一塊地磚好像有點兒不正常,再撬開一塊,結果仍是什麽都沒有。很快,滿屋子的地磚都被撬了起來,還是沒有發現血跡。
這時,屋外的一名技術人員在翻轉凳子時,不小心將凳子碰在一個大型鐵皮油罐桶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那人索性將油罐桶踹翻在地,想將它滾得更遠一點。
鐵皮油桶外部呈棕黑色,一眼就能看出是受過高溫炙烤,上端一頭被切掉蓋皮,恰好朝著門口,桶裏內側的鐵皮黑漆漆的,有明顯被烈火灼燒、煙熏過的痕跡。
李竹道忽然走過去,製止那人要推滾油桶的舉動,然後撿起一根樹枝,蹲下身子,在油桶內層的鐵皮上刮了起來。鐵皮上黑漆漆的,附著一層煙灰,就和炒菜的鍋底上附著的那一層煙灰差不多。不同的是,油桶裏的煙灰經他刮了幾下後,明顯看起來十分油膩。
禹德望和陸凱、小吳被他怪異的舉動吸引,也都走了過來。
“這是我們這個地方,農村地區很多人處理垃圾的方式。把一些廢棄的塑料袋、泡沫、衣服往桶裏一扔,然後點把火燒得一乾二淨。”陸凱站在他身後解釋了幾句,言下之意是這個在裏麵生過火的油桶並沒有什麽可疑之處。
禹德望卻看了一眼被李竹道刮出來的那一層油膩膩的黑灰,二話不說就去了一趟廚房,然後又走回來。
這個所謂的“廚房”就在主屋側外,有個門洞卻沒有門,有扇破窗也沒有玻璃。禹德望在廚房的土灶裏瞅了一眼,又在灶台牆麵上刮了幾下的行為被他們看得一清二楚。
“廚房灶台上的煙熏痕跡是棕褐色,這裏的煙熏痕跡呈黑色,這表明兩處的煙不同,這是因為燃燒的物質不同,廚房灶裏燃燒的是木材和莊家秸稈,這裏烏漆墨黑的,燒的應該就不是這些東西。”
“但如果燒的是垃圾,煙灰裏就不會有油;如果是臨時用這個油桶生火熏臘肉,燃燒的應該是鋸木灰,煙灰的顏色就不應該是黑色,而是應該和廚房灶台牆麵上的棕褐色差不多。”
然後,禹德望衝著人群大喊:“別瞎忙活了,都過來這裏看看。嫌疑人極可能不是用分屍的辦法毀屍滅跡,而是直接把人燒成灰了。”
接著,他又開始指揮人在屋子裏外尋找,看有沒有助燃劑或其他易於燃燒的物質,比如汽油、柴油、酒精、易燃化學藥劑。現場上他們也沒有別的辦法,凡是看到容器中裝有液體就撲上去聞,或者挖個小坑,然後把找到的不明液體倒進去,用火點,看能不能燃燒。
結果既沒有聞出有異味的液體,也沒有發現哪個液體能點燃。
如果張建軍真的被燒成灰,即便找到骨灰也沒法通過DNA進行身份認定,現在除了鐵皮油桶裏有生火的痕跡,其他什麽都沒有找到。
油桶裏那一層油膩膩的黑灰,極可能就是焚燒屍體時,煙灰帶出來的人油。大家對比都心知肚明,卻偏偏找不出任何證據。
眼看著大家的情緒越來越沮喪,李竹道忽然問陸凱:“這個章保貴應該沒讀過什麽書吧?”
“初中沒讀完就輟學了。”陸凱答。
“那就詐他一詐。他這種人膽大心細,卻沒有科學常識,說不定能成功……”
陸凱一聽,也隻能死馬當做活馬醫,立即往隊裏打去電話。
沒過多久,隊裏回了電話過來,告訴他們一個好消息:章保貴招了。
根據李竹道的建議,結合現有線索,何友誌決定親自上陣“試一試”。這並不是他不信任下屬,而是李竹道認為對付“一臉凶相”的章保貴,一臉正氣的何友誌或許在氣勢上會更加合適。
何友誌一進審訊室,就將一摞資料往章保貴坐的審訊桌上一砸,資料四處紛飛,他卻看都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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