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沾衣欲濕杏花雨(1 / 2)

春華照灼 元淺 1265 字 15天前

“恩人。”

“幫幫我。”

嬌軟的喘息仿佛貼著耳朵灌入,指尖在脖頸遊走,一路向下,劃過鎖骨,挑開衣襟,紅袖添香,翠帳遮月。

謝灼猛然驚醒。

恩人。

她喚他恩人。

唇齒間反複揉撚,緩緩滋生出一種難以道明的滋味。

那張穠豔妖冶的臉以不可摧折的姿態定格在腦海。

美豔不可方物。

屹立不倒。

揮之不去。

他!

他做夢了!

做了荒唐的夢。

謝灼輕撫胸口,心跳很快很快。

猶如受驚的鳥雀,撲通撲通地在胸腔裡亂跳。

急促又粗重的喘息,在寂靜的夜裡分外明顯。

他怎能做如此荒唐的夢。

還是在佛寧寺的禪房。

那是他清修十載,打坐冥想參禪悟道的禪房。

佛門清淨地。

是玷汙。

是放肆。

謝灼拭去額上薄汗,自厭又狼狽的披衣起身,立於窗前。

推開窗牖,淅淅瀝瀝,方知春夜雨落。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

天低芳草接浮雲,萬柳含煙翠不分。

風聲雨聲,聲聲入耳,難入心。

他的心依舊不靜。

理好衣衫,燃燈,燭火幽幽。

跪坐書案前,靜心鋪紙,提筆蘸墨。

“如來說具足色身,即非具足色身,是名具足色身。”

“如來說諸相具足,即非具足,是名諸相具足。”

金剛經。

庭院,風雨拂竹林,樹影婆娑,似暈染了墨跡的象牙狼毫筆,穿過指間在灑金宣紙上晃亂。

一滴墨落,經文毀。

刹那間,蔓草瘋長。

風聲蕭蕭,搖晃的婆娑樹影越發肆意橫行了。

有些像……

謝灼壓下妄念,定定地注視著倒背如流經文上的墨滴,濃密細長的睫毛微顫,輕歎一聲。

忍不住開始懷疑,高僧批命,斷言他與佛有緣的真實性。

他塵緣未了,六根不淨。

難道他的清正自持隻是不堪一擊的虛偽嗎?

那一滴墨,就是最無可狡辯的證據。

謝灼抬手,將汙了的宣紙小心翼翼挪至桌角,屏息凝神再次提筆。

“須菩提!於意雲何?”

一切相皆空,明心見性。

一切相皆空!

這一次,沒有遲疑,沒有妄念。

那一滴墨,似融入漫天雨幕,終被稀釋的乾淨。

仿佛夢裡的一切隻是春雨入夢的錯覺。

將象牙狼毫筆擱於雙鶴銜環筆枕上。

謝灼緩緩起身,揉揉酸疼的膝蓋,雨幕依舊如織,天色依舊暗淡。

他卻再無睡意。

他想起了十載佛寧寺,憶起了那道早已模糊的高大身影。

從衣桁上取了件雲錦薄披風,一甩落於肩頭,推門而出。

廊簷下,謝灼撐起一把素色油紙傘,穿過忠勇侯府的花圃小徑,朝著古樸莊嚴的祠堂走去。

雨水滴滴答答濺在青石板上,綻成了花。

突然想為父親上一炷香。

就當他心血來潮吧。

從出生起,他孱弱多病是真,得高僧批命也是真。

但五歲前,有父親庇護,無需牙牙學語便入佛寧寺清苦靜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