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世子(1 / 2)

周氏淡淡的一眼瞥向傅眠玉,傅眠玉一驚,連忙嗬斥道:“還不快讓這婢子回話!”

阿潔又連忙將帕子從秋喜嘴裡拿出來。

秋喜喘了口氣,這一晚上的事發生的太急太亂,她身上哪哪又疼的厲害,此時隻能照實說出:“奴婢不知……”

周氏不出聲,秋喜見她神色,連忙道:“奴婢奉大丫鬟阿潔的命令,過來二門外找小姐發簪上掉落的珍珠,走出不遠,便被人打昏了,醒來後,什麼也沒看到……”

阿潔隻是傅眠玉身邊的大丫鬟,按理說是沒法直接命令她在伯爵府內亂走動的,除非是傅眠玉下的命令,旁人不會關心她一個奴婢受不受委屈,但傅眠玉可不能在伯爵府這裡一而再再而三落下一個管教無方的名聲。

傅眠玉來這等世家大族的宴席上赴宴,不惜受人白眼和無視,不就是為了多認識一些高門大戶嗎。

秋喜說完,將身子伏得低低的,阿潔聽了她這話,臉色一變,急叱道:“你胡亂說什麼,我明明告訴你,不要在伯爵府內亂走動,這府裡這麼大,又是這麼深的夜,一顆珍珠怎麼找的到?我怎麼會叫你去乾這種事?明明是你聽到小姐發簪上的珍珠掉了,自告奮勇說要去找,想邀功!”

這兩人各執一詞,都沒個證據,不過是本無頭爛賬,單看主子更想留用誰罷了,周氏眉頭一皺,她身邊的麽麽察言觀色,揚聲道:“既是做奴才的,當守好自己的本分,在主子麵前大吵大鬨的,成何體統!”

阿潔心裡一個咯噔,到底在傅眠玉跟前做了許久的大丫鬟,連忙立刻跪了下來,磕頭道:“顧侯夫人恕罪!”

這事明擺著有蹊蹺,秋喜低垂著頭,將身子伏的快貼了地麵,心裡祈禱著,哪怕傅眠玉為了自己的名聲,隻消說一句,自己將這兩個丫鬟帶回去處理,她的命保住的幾率也大一些。

但傅眠玉一直沒有吭聲,伯爵夫人的目光在秋喜身上來回逡巡,不知在想些什麼。

周圍的人也全部屏吸,明明隻是一個小丫頭的事,莫名叫人覺出幾分不同尋常的凝重。

半晌,周氏歎了口氣:“罷了,沉塘吧。”

秋喜臉色大變,直起身子道:“奴婢是活……”

到底沒等她將活契兩個字說完,身邊跪著的阿潔明顯鬆了一口氣,眼疾手快的將她的嘴重新堵上。

傅眠玉的眼底也閃過一絲遺憾之色,但很快恢複了正常,她嫌惡的看了一眼秋喜:“還不快將這不知廉恥的丫鬟押走,免得臟了諸位貴人的眼。”

生死關頭,秋喜爆發出了極大的力氣,阿潔居然押不住她,周氏身邊的麽麽連忙令兩個小廝,按住了秋喜,將她硬拖了出去。

秋喜的指甲在地上劃出長長的血痕,她嘴中不斷嗚咽著,心中燃起滔天的怒火,恐懼和憤恨。

她在府中一向與人為善,最重最累,彆人都躲懶的活推給她,她向來沒有一分推辭,小姐額外打發的活計,沒有賞錢,也是她默默的做完,即使被彆人搶了功,她也小心翼翼的從不說什麼,她沒有得罪任何一個人,她努力討好傅府的每一個人,隻不過為了保住這份銀錢並不豐厚的活計,好讓她養家糊口罷了,為何她什麼也沒做,失了貞,還要落得個沉塘的死局?!

她眼眶猩紅,劇烈掙紮中,指甲斷在了地上,露出猩紅的皮肉。

押送她的兩個小廝卻沒有絲毫動容,似乎是做慣了這樣的活計。

“且慢。”一道男子的聲音忽然傳來。

這聲音似天邊的冷月,山中的冰泉,隻出了一聲,就讓整個場麵,莫名的一靜。

秋喜也莫名的稍微冷靜了一點。

她的身上忽然批了一件衣。

秋喜瞪大了眼睛。

這衣料柔軟異常,明顯是貴人才能用的起的綢緞之物,而她自己儀容不整,衣服方才也早已弄的臟汙,這貴人……居然沒有絲毫嫌棄,就將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都沒有假手小廝或者護衛……這樣做,隻有一個原因,無非就是考慮了,她的名節罷了。

她一個將要被沉塘的不恥之人,居然能被貴人這樣對待……

秋喜的眼淚,忽然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她不敢哭,也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眼淚流得凶,她顧不上手指疼痛,連忙將眼淚抹去。

周氏看到來人,臉色一怔,隨即臉上居然浮起不淺的笑意:“裴世子,什麼風把你招過來了。”

秋喜並不知道裴世子是誰,但傅眠玉看到裴銘,臉倏然一紅,低垂下了頭。

裴銘是無數京都貴女的春閨夢裡人。

無他,長相清俊,性格穩重端凝,雖說冷了點,但已至及冠之年,房中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難得的是家世也好,祖父曾官至太傅,生母祖上則是跟隨先帝南征北討的一品武威侯,雖然在本朝,裴家早已卸了兵權,但在軍中累世經營的威望並不可小覷,裴銘生母的祖上,也是唯一一個靠軍功起家,最後善終,還被封了爵位的將軍,在浩瀚的史書上,都能留下一筆重彩的人物。

裴銘自己也爭氣,其他世家子大多都靠著家族的蔭蔽,整日不是走馬鬥狗,便是穿花拂柳,而裴銘讀書不倦,年紀輕輕已是舉人。

這等男子,京都貴女們早已是搶破了頭。

裴銘規矩極好,向伯爵夫人行了禮後道:“顧侯夫人可否行個方便,讓我帶走這個丫鬟。”

周氏微微一怔。

裴銘要帶走這個丫鬟,難不成方才在房中的男子,是裴銘?

可這……

這事若發生在其他世家子頭上,周氏不會覺得有半分不對,但發生在裴銘身上,便讓人生出荒唐之感。

當下情景,她不便直問,隻道:“這丫鬟不是我府內的人,裴世子想把她帶走,需得問問傅小姐。”

仿佛剛才越過傅眠玉,直接下達沉塘命令的人,不是她一樣。

裴銘看的分明,卻並未戳破,而是轉向傅眠玉,作揖一禮,方道:“傅小姐,可否行個方便,將這丫鬟的身契給我。”

傅眠玉臉上飛紅,不敢抬頭看他,聽了這句,才茫然的,下意識的發出了一個單音節:“啊?”

見她不明白,裴銘淡淡道:“這丫鬟已被我收用過,我今個兒過來,是特意來向傅小姐,討下這個人。”

傅眠玉臉色劇變。

圍觀的眾人聽到裴銘字字分明的話,心裡頭也不由升起無比荒謬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