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哎喲!小陳大人可千萬不要這麽說!被人聽到會參你一本的!”柳碧趕忙縮頭縮腦,拉著陳啟的肩膀來到房中,又將房門雙手合攏後,這才長舒一口氣。隻見他此時額前遍布汗水,又掏出繡著荷花的手帕來擦汗,那副精致做派,與他的長相格格不入。“陛下讓你來,自然有他的道理,眼下已經查明白丟失的幾車器具裏,不僅有火劍,還有戰甲的零部件。”柳碧在整麵牆的櫥子裏,拿出一本記載著當日車輛運輸貨物的清單,裏麵寫著甲字戰甲各個組成部分的大概型號。“機巧院的戰甲,不是還在實驗階段,就被一把火燒乾淨了?”陳啟不僅知道戰甲的存在,其本質更像是機械外骨骼,隻是這個世界的人無法理解,隻能稱其為戰甲。一個完整的戰甲,能將沒練過武的普通人瞬間變成以一敵百的大高手。“那我就一無所知了,甲字戰甲最近幾年也是內衛所有,極為珍貴稀少,陛下得知戰甲丟失,雷霆大怒,這才想到讓你過來,如果查不出來,咱們都得打包滾蛋。”柳碧充滿騏驥地看向陳啟,他們這種五品官都是虛名,靠它能多拿些俸祿罷了。真要論說起來,連上朝堂站在最末尾的資格都沒有。陳啟看著清單裏的東西,這些器具幾乎能拚全了戰甲,唯獨缺少一樣核心部件,“中央處理器”木玲瓏,一種通過預先設定來操控戰甲的精密核心。戰甲有木製和金屬製兩種,然而核心隻有一種特殊的紅木才能作為材料。乾京城內常年有此紅木的商鋪有兩家,都在長樂街。想要拚製成戰甲,必須要有木玲瓏。此物往往會被單獨保存,每一顆木玲瓏都會被編號登記在冊,即便是偷到戰甲部件,也沒法使用。“木玲瓏……紅木……長樂街!木緣坊和老胡記!主事大人剛說那邊死人!這就都對上了!”柳碧聽著陳啟自言自語,忽然一拍腦門將線索串聯起來。長樂街距離監察司所在不過三條街開外,等兩人策馬趕到木緣坊時,發現整個木緣坊無一活口,倉庫內原本存放紅木的位置已經空空如也。現場有京都府的辦差官和監察司的人,柳碧拱手施禮後,立刻拉著陳啟往裏進。這裏屍體的傷口,與監察司停屍房的那些一模一樣,都是一劍封喉。“仵作,他們都怎麽死的?”柳碧拉過仵作來,指著屍體問道。仵作皺著眉,壓低聲音回答:“行凶之人應該是個高手,至少超過八品。”“八品……”柳碧若有所思地嘖嘖嘴,沒有多說什麽。陳啟瞥了他一眼,邁步走進木緣坊倉庫內,發現堆放在這裏的木材,都是些未經加工的原木。“木玲瓏不過掌心大小,原木想要加工,就需要木匠……”“木緣坊養著一批手藝老道的木匠,就在後街。”“不早說!快去後街!”陳啟轉身就走,柳碧揮手喊著人急忙跟上。剛到後街,就聽到幾聲急促尖叫的救命聲。一道速度奇快的人影從房內衝出,一手提著火劍,一手握著一顆圓乎乎的木球。此人全身被線條明顯的機械外骨骼包裹,五官被麵甲護住,看不到他的真實麵貌。“速速將其拿下!”監察司眾人一擁而上,卻見對方將木球按進腦後凹槽,下一刻身形消失在眾人眼前。“小心!”柳碧抬手扔出一枚花生米大小的鵝卵石,當啷一聲打在火劍劍刃上。監察司行走個個武藝過人,縱是如此,也難逃一傷。盞茶功夫,十幾人皆身受劍傷,踉蹌後退。唯有柳碧拿著布袋,不停扔著鵝卵石,儘力攔住對方。“甲字號戰甲恐怕有九品初的實力!我們還是撤吧!搬救兵!”“撤什麽?你能不能同時打到他的下巴和眉心?”“不難,這有何用?”“照做!”兩人短暫交談的功夫,戰甲趁機扛著飛石近身來,劍刃劈向柳碧,抬掌拍打陳啟。陳啟慌亂中下意識揮手相迎,被一股巨力轟進一旁的牆壁內。柳碧身法了得,躲開劍刃的同時,手指夾起兩枚石子朝對方麵門扔去。不偏不倚同時命中下巴與眉心,就聽見“哢吧”一聲清脆響動,此人身穿的戰甲竟然崩裂開散,重新變成一地散碎零件。裏麵的人失去重心跌倒在地,被眾人七手八腳按住。柳碧捂著胸口大口喘著粗氣,沒等他開口,對方卻腦袋一歪吐血而死。原來此人口中早早含著毒藥,一被抓住,立刻服毒自殺。“是死士!搜身!”從他身上,摸出一些簡短的書信來往,都是來自太子的。掀開麵罩後,有人認出他的身份。“柳大人,小陳大人,此人乃是機巧院的外勤工匠崔惑!”柳碧這時才響起還掛在牆上的陳啟,趕快上前把他拉出來。“機巧院崔惑當初因出外勤逃過一劫,之後卻遲遲沒有在京城現身,原來是投到太子門下,竊戰甲要找人尋仇!”“常人一定會這樣推斷,這種擺在明麵上的線索,就是想讓人誤解。”陳啟拍打著身上塵土,來到崔惑身前,伸手摳出木玲瓏。戰甲有命門,隻要同時敲擊眉心與下巴,就會瞬間令戰甲解體,此為萬一外骨骼的構造出問題保命所用。崔惑認得自己,還偏偏要出手?陳啟轉念一想,就知道這是崔惑在發出提醒。“看似栽贓嫁禍太子,實則是保護太子?”柳碧想不明白,隻得先將此事寫明白,送給王安寧。太子豢養死士殺監察司的人,可不是件小事。陳啟拿到的木玲瓏內,還藏著一張紙條。等走到僻靜角落,他才將紙條取出。“機巧院枉死,請夜訪太子!”陳啟不寒而栗,自己似乎正在一步步走進一個早就設好的圈套裏,前方的路看不清、摸不明。機巧院懸案,時隔十五年,終於還是要自己親手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