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章 紅派(1 / 2)

趙景陽聽罷,撫掌大笑:“大和尚說的好!”

卻轉言:“不過,我又聽說,所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講求的是心性。又說什麽作了一輩子惡的人,忽然做善事,便是幡然悔悟,誠為難得。此,作何解?”

法海一聽,沉默半晌。

說:“貧僧亦多糾結於此。”

他道:“師父曾讓我放下,但我放不下。我心想,若放下,那豈不就是妥協?妥協了就能成佛嗎?”

他說:“妥協了,然後安慰自己,說是放下,說是空,此自欺欺人;我不取也。”

“善惡,譬如因果。殺了人的,就合該要償還性命;偷盜的,就合該要打斷手腳;子女教育不好的,就合該要被不孝;夫妻相處不睦的,就合該要家宅不寧!”

“然而。”他皺眉:“貧僧隻是個和尚,為人出頭,懲奸除惡,說來快哉;卻分明其中因果,與我無關,我非要強插一手。又違背我之前所言——隻有受惡的人才有資格去原諒或懲處惡人。”

他仿佛自言自語:“後來貧僧想了個半通不透——這人世間的因果,分解之處,寄托於官府,因為官府是人的權力集結。貧僧不是官府的人,所以不應該插手人世間的因果。從此,我便以殺妖除魔為己任。”

“我就想,人世間的因果寄托於官府,我不該管;那妖魔作害,我總該能管了吧?”

“可我師父問我,這世間的妖魔,今日殺來明日生,一茬又一茬,總是殺不儘。他問我要殺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又問我,若殺戮過甚引來不可力敵的妖魔,導致千百萬人受難,我又當如何。”

法海臉上有些扭曲,喝道:“我不知也!”

他精神劇烈波動,以至於狹窄的船艙之內,壓力如山;得虧趙景陽施手,保著漁家和趙季,否則定被壓成灰飛。

“大和尚!”

趙景陽清叱一聲,喚醒法海。

法海一怔,回過神來,連忙壓住精神波動,連呼了好幾聲阿彌陀佛。

趙景陽說:“你這是沒有找到路線啊。”

笑道:“有一個偉人,曾說過一句話,喚作是‘路線錯了,知識越多越反動’。我這裏說一句‘路線錯了,或者沒找到路線,力量越強危害越大’。大和尚,你再繼續這樣糾結下去,早晚走火入魔。”

說:“以你的修為,一旦走火入魔,必不次於十大妖王。到時候,這錢塘一帶,就要遭災嘍。”

法海和尚深吸口氣,合十道:“先生所言極是。先生深不可測,可否教我?”

趙景陽哈哈一笑:“你根基已固,三觀已定,要走出來,非得你自己不可。不過我也不是沒有辦法。”

他笑道:“我對佛家的那一套,曆來嗤之以鼻。皆是‘解釋權在我’的路數。一句偈言,反正是自家怎麽解釋怎麽好。你無論怎麽理解,總有相異、甚至相反的說法,以至於矛盾重重。”

“你要麽堅定自己的思想,不為任何人、任何外物所影響,一條路走到黑。”

“要麽,就跳出佛家的框架。”

說著話,趙景陽手中,托出來一摞書。

笑道:“大和尚,你若能通讀這些書,我保你能找到自己的路線。”

法海和尚一看,上頭一本,書皮上幾個大字,便是,不禁疑道:“先生,這些書真的能助我脫離魔障嗎?”

趙景陽笑道:“你看完就知道了。”

說著將書遞給法海和尚,又笑道:“我此來西湖,正為尋金山寺而來。前不久過渾江之時,遇到龍君,聽他說起法海和尚,今日正好見著,幸甚。”

就說:“這裏的事,漁家和趙季自有分解,大和尚,我想去你們金山寺轉轉,同路與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