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牢頭正喝到醺醺然,突然見有人來了牢裡,嚇得不輕,唯恐被追究一個玩乎職守之罪。
當然,在臨安已經少有人真的追究這種罪名。若是有,也必是用來排除異己。
此時隻見這隊人雖穿著黑衣,但腳下蹬著皂靴,顯然是公門中果然,一枚令牌很快就懟到了他麵前。
「樞密院調令,人呢?我要帶走。」
劉丙定眼一看,不由吃了一驚。
眼前這赫然是賈平章的令牌。
他不敢怠慢,連忙便掏出鑰匙打開牢門叮叮當當的聲音傳來,鄧剡第一時間又看向了聞雲孫。
他心知那些當權者終於再也受不了他們這些憤慨又脾氣死倔的年輕人,這是來下殺手了,也許會先流放他們,謫建昌軍、或編管於崖州,也可能在路上殺掉。
鄧剡伏闕鬨事並殺人案,判了,奪職、革去功名,編管於崖州;經查,聞雲孫未參與殺人,係為幫凶,遷為郴州司戶參軍。「鄧剡並沒有為自己遺憾,隻是看向聞雲孫的眼神愈發悲哀。
他們二人是同鄉,又是白鷺洲書院的同窗,一向最為交好,而鄧剡一直認為自己比聞雲孫差得很遠。
他對聞雲孫既有友誼,還有一份敬佩、仰望之情。
「宋瑞,我……」
不等鄧剡告別,那一隊前來管押他們的官差已經上前了。
「帶走!」
「到底是誰派你們來的?」鄧剡大喝道:「為何是深夜前來?」
那些官差並不說話,顯得十分沉默,上前銬上了兩人便走。
至於為何深夜前來?鄧剡問的時候便明白,無非是夜深才隱秘,不至於激起眾怒。
他還想說什麼,嘴上已被塞了塊布,頭上有個麻袋罩了下來。
黑暗中也不知被帶到了哪兒,待到頭上的麻袋被拿開,鄧剡下意識地眯了眯眼避開燭火的光亮。
燭火不算太亮,很快他便能看清屋中的形勢。
聞雲孫頭上的麻袋和嘴裡的破布都先一步被取下了,卻是安安靜靜坐在那兒,從容鎮定。
鄧剡心中暗道這個宋瑞啊,此時再鎮定又有何用。
「你們這是想殺了朝廷命官不成?宋瑞可是狀元」
「狀元好了不起。」
這次說話的卻是位女子。
隨著這句話,她從黑暗的角落裡走了出來,身姿顯現在燭光之中,手還按在腰前的佩刀上,頗為英武。
「是你?!」鄧剡驚道。
聞雲孫則是彬彬有禮地一頷首,道:「多謝王小娘子出手相助。」
「叫我王翠就好,小娘子多怪啊。」
「那便叫恩人吧。」鄧剡終於回過神來,行了一禮,問道:「不知恩人這是……
王翠道:「我家主人是賈平章府的侄女,方才用來接你們出來的令牌與判書都是真的。」
「真是朝廷的判決?謫宋瑞為郴州司戶。」
「對。」
「可是……」
起手一擋,道:「與我說沒有用,我可管不了這些。我隻是擔心如果是別人押送你們,路上會對你們下手,所以讓賈平章安排人手先行押送。」
「賈平章沒有想要殺我們?」
「他說,若你們有威脅,前兩次他便殺了。能留你們到現在,因他早就知道書生做不成事。」
哪怕隻是轉述,鄧剡也能感覺到賈似道話語裡那令人厭惡的傲那「王翠和這些讀書人是兩種人,就不耐煩聽他問個不停,再次抬起了手。
「我家主人問你們,如今朝廷已經向蒙古人奉表稱臣了,怎麼辦?」
這次,是聞雲孫先開口,反問道:「問的是什麼怎麼辦?」
「社稷怎麼辦?」
「國事一團亂麻,須一樁一件慢慢地解。」聞雲孫沉吟道:「
奉表稱臣帶來的壞處長遠,而擺在麵前的第一樁,便是秦王李瑕對議和的態度。」
儘管他已經用了最簡單的語句,王翠還是沒有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