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他受父命辦事,進展緩慢,昨夜還在吩咐手下人去搜,沒想到今日剛起來便聽到門子稟報。
說是李瑕求見,且帶話說會給他情報、助他對付謝方叔。
他這才安排讓李瑕進來,卻沒想到對方一進堂就如此淩厲。
此時,丁壽翁本想拿下李瑕,思量之後又猶豫起來。
他沉吟片刻,忽然冷冰冰地向一眾手下道:「你們都有誰見過他?」
汪庚兩邊臉痛紅,委委屈屈地道:「小人見過。」
「衙內。」馮仲道:「小人也見過他,我在清河坊賣茶,見過他一次,問我買茶。」
「小人也見過。」丁八道:「小人前夜出門,被他搶了錢,整整一串……他雖蒙著臉,但小人認得出。」
「你們過來。」
「是。」
汪庚、馮仲、丁八低頭彎腰,走上前。
丁壽翁突然伸出手,「啪,啪,啪」三聲,給了三人各一個大耳刮子。
這三巴掌顯然是帶著真火,比李瑕那兩巴掌重得多。
接著,丁壽翁又是一腳踹在丁八肚子上,將其踹翻在地。
丁八吃痛捂著肚子慘叫不已,汪庚、馮仲也是紛紛跪下。
丁壽翁這才看向李瑕,臉上泛起虛浮的笑容,道:「一群不會辦事的蠢材,讓你見笑了。」
李瑕點點頭。
方才汪庚撲上來,李瑕不願被其擊倒,反手兩巴掌為的是鎮場麵。倒沒想到丁壽翁也打了手下人一通,把那被壓住的氣勢又提了起來。
丁壽翁既展示了凶狠與氣度,又道:「你說會把情報給我、助我扳倒謝方叔?」
李瑕道:「林子和劉金鎖在你們手上?」
「不錯。」丁壽翁道。
「活著?」
丁壽翁道:「隻要你懂事,他們便能活。」
李瑕注目看了丁壽翁一眼。
隻一眼之間,他能看出許多東西。
丁壽翁娶妻時,新婦被其父納為侍妾,此事讓他淪為天下笑柄,自然也給他帶來了不少的影響。
李瑕能在他那發黑的眼眶、發青的麵色中看出他這些年是如何報復性的縱情聲色,待人又是如何色厲內荏。
另一方麵,李瑕在打了汪庚兩巴掌之後就留意了丁壽翁的反應,心知丁壽翁有城府、能冷靜。
或許這人天資並不差,並非普通紈絝子弟,但丁大全納媳為妾,大概已將這個兒子毀了大半……
「我要見到丁大全。」
丁壽翁一愣,問道:「你說什麼?」
李瑕道:「我已見過程元鳳、賈似道,到了與丁大全聊一聊的時候。」
「你竟敢直呼我父名諱……你竟敢……」
「你不敢嗎?」李瑕道:「你不妨也試試?試試直呼你父親的名諱。」
丁壽翁又是一愣。
他自詡是個聰明人,但未曾想到今日見到李瑕,短短幾句話之間竟已被噎住了兩次。
他登時勃然大怒。
「你太放肆了!你瞧不起誰?!你竟敢與本衙內……」
李瑕又道:「我來之前,在賈似道府中與其長談了一個多時辰。現在我要見丁大全,你大可殺我、扣下我,不妨試試?」
「你有何資格這般與我說話?!」
「我隻與當朝宰執談事。」
丁壽翁抬手一指,大罵道:「婢娘養的豬狗!你可知滿城都是謝……」
說到「謝」字,他忽然停了下來,眼中陰晴不定。
李瑕道:「滿城都是謝方叔的人在搜捕我,因我殺了鍾希磬,不知他比你手下這些人如何?」
「你放肆!你……」
「你大可不問你父親,直接殺了我。」
丁壽翁閉上眼,深呼了幾口氣。
當他再睜開眼,竟已冷靜了下來,像是他的新婦已成了家中小娘時那樣。
色厲內荏之人,也就這般了。
「家父上朝去了。」丁壽翁淡淡道,顯得很冷漠,仿佛換了一個人。
「無妨。」李瑕道:「安排一間廂房讓我歇養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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