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明那些已經死去的亡魂們,也該有權利活著。”
人類社會中常見羊群效應,弱小的羊們會學習領頭羊的一舉一動,霍言正在充當這個角色。
他第一次沒試著藏身於人群,而是越過眾人,走到了羊群前方。
哪怕心跳如擂鼓,哪怕正在反思這時候是不是說句名人名言會更有說服力,他表麵也有裝作堅定不移。
他推著輪椅上的老人獨自往前,經受每個人目光的審視。
遲疑、崇敬、畏懼。
他聽見身後響起熟悉的腳步聲,餘光瞥見,江策沉默邁開腳步,跟在了他的身後。
——這是他的第一個信眾。
陶醫生從口袋中抽出了手,安靜跟了上去。
老太太低下了頭,她緊閉著雙眼,用合十的雙手抵住額頭,低低的啜泣從她壓抑的喉嚨裏傳來。
一滴、兩滴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
一滴、兩滴水匯入人群。
霍言聽見身後響起的腳步聲,他稍微鬆了滿是手汗的手掌。
人們順應浪潮湧來,他正帶領這股浪潮。
不知什麽時候,江策站到了他身邊。
“江策。”
霍言沒敢回頭,他隻輕輕喊了他一聲,幾乎沒淹沒在身邊輕重不一的腳步聲裏。
“嗯。”江策應了一聲,他站在霍言身側,也沒刻意看他。
他低聲說,“別害怕,我在這裏。”
霍言眨了下眼睛,他感覺到自己沁出汗珠的額頭像是被冰冷的手觸碰——就像江策之前用手幫他降溫那樣。
他明明沒有伸手,就像用空氣點了下他的額頭。
霍言僵硬的肩背稍微放鬆下來,他慢慢抬起頭,帶著人群在所長住處前站定。
門口的守衛幾乎逃了個乾淨,剩下的那個不知道是腳軟了還是相當忠心,跌坐在地狼狽地抬著槍口。
霍言看向他,目光平靜無波:“請轉告威斯特先生,我們決定拒絕他的庇護,和你們認定的怪物,一同生活下去。”
他說完,嘴唇囁嚅著低聲含糊說了什麽。
陶醫生難得也擺出嚴肅的表情,他一時間沒聽清,疑惑地重複了一句:“啊?”
霍言不敢轉動腦袋,瘋狂用眼神示意他,低聲催促:“快開門啊我演不動啦——”
陶醫生:“……”
他飛快抬手,所長住所的大門轟然打開。
霍言鬆開扶著輪椅的手,一步步堅定而又遲緩地朝門內走去——實際上他也想飛快一頭鑽進去逃開大家的視線,但他現在得給信眾留下一個……充滿光輝的背影。
三人消失在眾人視線裏,被留在門外的老太太伸張脖子,充滿期許地看著他們離開的方向。
“可以了。”
三人走上樓梯,江策往下看了一眼,示意正端著走路的霍言收了神通。
“呼——”霍言差點歪倒在地,往江策邊上挪了挪,背對著他,“江策。”
江策應了一聲,抬起手按在他背上。
陶醫生有些意外:“怎麽了這是?”
江策掀了掀眼皮:“汗出多了,幫他烘乾一下。”
陶醫生:“……真行,我都差點被你們騙過去。”
“要是沒出現意外,你當個演員也挺好的。”
霍言一副虛脫模樣趴在欄杆上:“那不行吧,我這種英年早婚的實力派一般都很難火的。”
江策動作頓了頓,垂下眼盯著他。
霍言露出一個傻笑:“那我們現在是不是該去找……”
樓上的門忽然打開了。
霍言一個扭身站直,動作熟練地鑽到江策身後。
來人十分熱鬨——
“打進來了?那可不是我們不給麵子啊,這是已經撞上了!抄家夥,讓我看看什麽……”
謝戰勳興高采烈地拎著武器衝出來,正要動作迅捷地從樓上翻身下來,才跨出一隻腳,就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雙方對視,沉默無言。
霍言探出頭打了個招呼:“老謝!你混進來了啊!”
謝戰勳尷尬抽了抽嘴角,看了眼剛剛試圖阻攔他的衛兵,乾笑兩聲:“說什麽混不混的呢,哈哈。”
霍言提醒:“沒事,咱們都進來了,外麵亂成一鍋粥,他自己都管不過來,不用演了!”
“嗨,早說呢!”謝戰勳鬆了口氣,動作熟練地扭頭給了衛兵一拳把他放倒,“我還以為穿幫了呢!”
他瀟灑從樓上翻身下來,“我已經打探好了軍火庫的方向,要不咱明搶?”
霍言神色複雜地看他:“老謝,你現在的表情可真不像個好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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