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又一隻染上了口音的小家夥。時聞忍不住又摸了小雪豹一把,這才去將窗戶關小。檢查好畜棚和禽舍後,時聞回飯廳吃飯。天氣冷,又下雨,他們很早就上床睡覺了。當晚,雨下了一夜,風吹得窗戶砰砰作響。這種單調的聲音形成了白噪音,時聞睡得比以往還要好一些。他第二天爬起來的時候,頗有點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覺。燕克行帶著冷風走進來,對他說道:“牧場上的野韭菜花開了。”時聞擁著被子:“啊?”他總覺得這個場景跟對話特別熟悉,好像去年也是一場雨,然後草場上的野韭菜花就全部盛開了。燕克行笑著將窗簾拉開,示意他往外看。隔著巨大的窗戶,時聞看到了院子裏星星點點的白色野韭花。時聞雙手撐著床板,三兩下爬到床邊緣,往外看了一會兒,對燕克行說道:“今年的野韭菜花是不是比去年長得好?我看它們的個頭要更大一些。”燕克行:“對。可能因為牧場撒了幾次肥料的關係,它們開的花多,氣味也更加濃鬱。”“氣味也有變化?”時聞下床趿上拖鞋,走到窗戶邊看了一眼,“那我出去看看。”時聞跑出去外麵看,跟去年一樣,一推開門就是一片白色的世界,簡直跟做夢似的。他隨手掐了一朵韭菜花,放到鼻子底下一聞。韭菜花的味道很衝,衝的當中又帶著一絲鮮甜。花朵尤其肥厚,這些花苞還沒打開,放到手裏胖嘟嘟的,看起來頗為喜人。時聞一看這花朵,就覺得做成韭花醬它一定很美味,肯定比去年美味。去年的野韭菜花開放得比較多,不像現在,都是可愛的花苞。這一場雨不僅催開了時聞家的韭菜花,其他人家的韭菜花也被催開了。打開本地的微信群,各群裏都在交流采韭菜花,做韭花醬的消息。時聞招呼傅蒙和張德元他們,讓他們來牧場上摘韭菜花,不用客氣。去年他們也是來牧場摘的野韭花,並且對他家的野韭花讚不絕口。今年時聞熱情邀請,大家便拖家帶口地來了。傅蒙站在時聞家正院往外麵看:“你家的韭菜花長得真喜人,比去年還喜人。”時聞:“那是,我在上麵堆了那麽多肥料,今年肯定要長得好一點。”傅蒙:“聞著也香,還不是那種很衝的香味,香中帶一點柔和,比外麵的韭菜花回味豐富多了。”傅蒙的女兒傅寧嘉抬頭看著傅蒙,疑惑地問:“爸爸你又沒有吃,怎麽知道這個回味更豐富啊?”張德元他們聞言笑起來。傅蒙也笑,摸摸女兒的小腦袋:“我聞出來的啊。”張德元說道:“我是聞不出來,不過能看出來時聞你家的韭菜花確實好。這麽好的韭菜花,今年全采了吧?”常青青也道:“留在牧場上太浪費了。”時聞笑:“還是得采一半留一半,讓家裏的豬牛羊也嚐嚐這一年一季的美味。”張德元:“你這韭菜花要是做成韭花醬,能賣好些錢。”時聞:“就是這樣,也得讓豬牛羊也吃一點。韭菜花好,它們吃了之後肉質也好,到時候同樣能賣不少錢。”張德元搖搖頭,還是覺得這麽好的韭菜花,用來喂牲畜太可惜了。不過牲畜吃了韭菜花後,肉質確實會更好一些,更加細嫩鮮甜。家裏的韭菜花多,時聞讓他們不用客氣,儘管摘。大家便不同他客氣,拿著帶齒的鐵皮鬥,到草場上摘韭菜花去了。時聞要摘的韭菜花比較多,摘得沒他們精細,直接開著租來的摘花機器,用機器摘。他們在這邊摘,牲畜們在那邊吃。韭菜花莖破碎,釋放出濃鬱的韭菜香味。一連好幾天他們牧場上都飄著這股味道,好像韭菜花莖釋放出了翠綠的煙霧,籠罩在他們牧場上空經久不散一樣。喜歡韭菜花味道的人對牧場上的氣味欣喜不已,不喜歡的人和小動物恨不得遠遠跑開。安娃就不喜歡韭菜花,這幾天完成放牧工作後,它每天傍晚都要跑去外麵,避開這股可怕的韭菜花味道。福娃跟它結伴出去玩。因為去村裏,深入了別的狗子的地盤,別的狗子們糾集起來,還跟它們打了一架。安娃和福娃倆狗迎戰十來條狗,大獲全勝。被打了的狗子嚶嚶嚶地回家朝主人告狀,時聞也收到了不少投訴。這次是安娃它們理虧,時聞隻好給被打的狗子們送了一批小零食,才把這些狗子們哄好。在為狗子們的社交操心的過程中,時聞請了常青青和辛香紅過來幫忙做韭花醬。這次他們的韭花醬做得多,專門用機器打碎,然後用大陶缸來醃製。醃製韭花醬用的材料大部分都是從後院采挖的,比如洋蔥和生薑等,蘋果等則是買了本地最好的蘋果。燕克行幫忙調味,所有的調料定得極為精準,醃製出來的韭花醬香而不衝,鮮而不鹹,回味很是豐富。時聞和燕克行這倆不喜歡香料的人都吃了好幾頓,吃完再刷牙。今年的韭花醬醃製得太成功,數量也多,時聞便給會員們寄了一批。一位會員兩罐,算是特別的時令禮物。絕大多數會員都對韭花醬表示了極大的歡迎。比如其勒莫格,他嚐過韭花醬後,專門給時聞打了個電話。電話一接通,其勒莫格的大嗓門響起:“我去!時哥,你這韭花醬太好吃了!我吃了快三十年韭花醬,就沒吃過那麽好吃的韭花醬!”自從上次幫忙找到羊後,其勒莫格喊時聞便給他升了一輩,一律恭敬地喊哥,時聞都聽習慣了,自動過濾掉無意義的詞後,笑著說道:“你要是喜歡,我再給你寄兩罐。”“可喜歡了,你願意寄的話,我這邊多多益善。”其勒莫格打探,“時哥,咱這韭花醬賣嗎?”時聞:“我看看,我好像沒有賣這種手工食品的資格證。”“那你去申請一個嘛。”其勒莫格攛掇,“申請一個又不麻煩,到時候你一罐裝兩三百克,賣它個三四百塊錢,這本不就回來了嗎?”時聞:“你作為買家,怎麽還喊我定那麽高的價?”其勒莫格:“虧什麽?這種品質的韭花醬,你賣三四百塊錢,是我們賺了好吧!我就怕價格定得太低,你嫌麻煩,不願意弄。”時聞被他猜中了心思,笑著為自己辯解:“這倒不至於,我韭菜花都收回來了。”其勒莫格:“收回來了你也不見得願意花費時間賣啊,要我說,你就定價三百八十八好了,取個吉利的數字。”時聞:“那我考慮一下,要是做成了,我給你送兩壇子。”其勒莫格大喜:“那我可就等著了啊!”在他們商量的時候,b市,某高檔小區。一老爺子讓保姆蒸了一鍋饅頭,而後從冰箱裏掏出一瓶韭花醬,麵前放著一盤熱騰騰的白饅頭,拿了把刀子,將韭花醬抹在饅頭上,一咬就是一大口。他閉上眼睛,仔細體會著碳水和糖鹽分交纏的快樂,白饅頭的甜、韌,韭花醬的鹹、鮮,雙方混合在一起,味道寡淡的跟滋味厚重的交融起來,冰冷的跟滾燙的生猛對撞,跟在嘴裏演了一場鑼鼓喧天的戲一樣。老爺子一邊吃著,一邊享受地用手在膝蓋上打著拍子,手動一下,嘴巴動一下,搖頭晃腦地,恨不得跟著哼唱幾句。就在這時,一道中年男聲將老爺子從沉醉中拉了出來:“爸,您就光吃這個啊?”老爺子一睜開眼睛,兒子收拾著桌上的韭花醬跟熱饅頭,不悅道:“我們不在家,您也太糊弄了。”老爺子連忙伸手拉住裝饅頭的盤子:“什麽糊弄?我就好這一口。”兒子:“醃製食品不健康,對胃不好,您消化又不好,再好這一口也不是這麽個吃法。”說著,他兒子將蓋好的韭花醬順手往塑料袋一塞:“我帶您去吃點別的,這個就別吃了。”老爺子眼看他把韭花醬給揣走了,急眼道:“哎,我全天下獨一份的韭花醬。你這兔崽子,我給你分半瓶,別整瓶拿!”“還分半瓶,這韭花醬有那麽好吃嗎?”“饅頭在這呢,你蘸一蘸就知道了。”老爺子將大白饅頭往前麵一推,再把刀子拿起來塞到兒子手上,“嚐嚐。”“嚐嚐就嚐嚐。”他拿起一個大白饅頭,用刀子切成兩半,又挑了一點韭花醬出來,就跟用奶酪蘸小麵包一樣,輕輕地往上麵塗了一層薄薄的韭花醬,然後往嘴裏一塞。緊接著,他的臉色從有點嫌棄變到有點驚訝,再到難以置信。他低頭看了一眼剩下的小半個饅頭,又往嘴裏一塞,咀嚼過後,對老爺子說道:“這韭花醬夠鮮的啊。”老爺子得意:“我說得對吧?又鮮又香,用來抹饅頭,那就是靈魂小料。我還小的時候,有一回過年我娘蒸大白饅頭,抹了半勺韭花醬,就是這個味道。”兒子咂咂嘴:“那您也不能光吃韭花醬配大白饅頭,我讓人送點好羊肉來,我們拿涮羊肉蘸韭花醬吃。”老爺子還沒來得及反對,兒子又道:“現在來不及了,我給您叫兩菜,先把中午這頓對付過去再說,晚上讓您兒媳帶上孫子孫女一起過來,我們一家人吃頓飯。”老爺子的臉色由陰轉晴:“這個好,我再叫人送點蔬菜過來。”相似的對話不僅發生在老爺子家。某個小群裏:【你們最近吃韭花醬了嗎?我從我奶奶那裏蹭到半瓶,用來夾饅頭吃香慘了。】【什麽韭花醬?我怎麽聽不明白?】【就一個牧場送的韭花醬,專門做會員生意的。那韭花醬確實不錯,我們家用來蘸羊肉吃,一頓就給吃完了。】【我家也是。我還特地申請了那家牧場的會員,區區一年五萬也不多,我就想嚐嚐他家都有些什麽好東西?】【那麽巧?我也剛成為他家的會員,還看到他家的韭花醬在小程序上架了,剛搶到了五罐。得意.jpg】【我去!這麽大的消息你也不早說,我也去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