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有膿,皮膚還壞死了,時聞按了按羊的傷口,對莫勒說道:“可能是破傷風。你家的羊剛剛剪毛了嗎?”莫勒緊張地小聲說道:“對,我剪的。”“真的破傷風了啊?”莫勒拉著羊翻來覆去地看,“我看也沒什麽區別。”時聞又將幾隻羊從羊群裏拖出來:“這幾隻也有點破傷風了。真的,不信的話,可以讓斯克維爾取點樣本去進行細菌學檢查。它有潛伏性,可能現在看不出來,過幾天就能看出來了。”莫勒:“哦哦,好的。”時聞摸摸他的腦袋:“別怕,打幾針青黴素應該能好,不麻煩的。”莫勒還是低著頭,時聞看他的表情,猜他可能害怕趕羊回去會被家人責罵,便問:“我還沒有去過你們村子裏,可以去你們村看看嗎?”莫勒他們村在另一邊,跟時聞不在同一個村子。不過大家在附近居住久了,結交與通婚就多了,互相之間都是熟人跟親戚。時聞比較經常參加村裏的活動,對附近十裏八鄉的人都麵熟,也認識莫勒他們村好些人。時聞幫著莫勒趕羊回家。黑娃它們不好去別的村,結伴先跑回牧場去了狗子們各有地盤,貿然去別的狗的地盤上,肯定要打架的。儘管它們能打得過,卻也不好貿然上門打別人家的狗。在去莫勒家之前,時聞給燕克行發了信息,告訴他可能會晚點回去。燕克行回信表示知道,讓他晚點回來也沒關係,牧場自己會照顧。家裏有人,時聞就不擔心了。他慢悠悠地跟在莫勒後麵,莫勒緩緩騎著摩托車,倒顯得心事重重。莫勒家所在的村子要更大一些,不過村裏靜悄悄的,都已經是傍晚了,炊煙也沒見幾縷。時聞猜測,他們村的更多人可能到夏牧場去了。他們作為少數民族牧民,更習慣遊牧一些,也算遵循傳統。最主要的是,他們能找到合適的牧場,知道春夏秋冬應該去哪放牧。時聞他們村子裏這種後來才搬過來定居的牧民,則沒有那麽多經驗,更習慣種植牧草,定點飼喂。趕著羊走不快,時聞有足夠的時間往兩邊看。這個村的村民應該還算富足,建築與裝飾都比較好,院子也很大,不過看起來已經沒有太明顯的民族特色了。莫勒家在村子中間,他騎著摩托車打開家裏的大鐵門,讓羊群進去。羊群熟門熟路地走進家中,根本用不著別人驅趕。倒是一個漢子可能聽見了聲音,從屋子裏麵走出來:“莫勒?”“阿爸。我回來了,還帶了時大哥回來。”莫勒停好摩托車,對漢子說道,“時大哥說我們家的羊可能有幾頭感染了破傷風。”“怎麽還感染了破傷風?”漢子驚問過後,連忙跟時聞打招呼,“我叫莫雅斯琴,謝謝你提醒啊。”“不客氣。我是時聞。”時聞提醒道,“你們最好早點請斯克維爾過來打幾針青黴素,拖久了怕比較難好。”破傷風導致的死亡率比較高,如果這些羊的破傷風發展到後期,那可能就很難救回來了。莫雅斯琴連忙說道:“我先看看哪幾隻羊得了破傷風。”時聞:“一共九隻,我指給你看。”莫雅斯琴養羊的經驗比兒子莫勒強得多,很快認同了時聞的判斷:“真的是破傷風,可能用了不乾淨的剪刀。”莫勒在旁邊低著頭不敢說話。時聞:“對,明年剪羊毛的時候可能要小心一點。”既然已經確定是破傷風,莫雅斯琴便打電話給斯克維爾。斯克維爾就住在附近,接到電話後騎著摩托車趕過來。牲畜生病是常有的事,斯克維爾檢查之後,也認同羊應該得破傷風了,麻利地給它們打了青黴素,又讓莫雅斯琴父子拿碘酊給羊消毒。父子倆照做。時聞在旁邊打下手。大家一起料理病羊,一個多小時就處理完了。莫勒剛開始的時候非常緊張,後麵見沒有挨罵,慢慢放鬆了下來。斯克維爾也注意到莫勒的表現,對莫雅斯琴說道:“莫勒這麽早就能獨立給羊剪毛了?等練兩年肯定是一把養羊的好手。”莫雅斯琴臉上帶著笑意:“還小,不太會,得多練幾年。”“練著練著就會了。”時聞拍拍莫勒的肩膀,“我們這麽聰明勤奮的小夥子,肯定沒什麽問題。”料理完病羊,莫雅斯琴說道:“還有幾頭生著病的駱駝,估計也是破傷風,斯克維爾你們幫我看看。”時聞:“你們家還有駱駝?”莫雅斯琴:“有啊,好幾頭。也剛剛剪了毛,看起來沒什麽精神,我還以為它們不習慣,沒想到它們病了。”莫雅斯琴帶他們去後院看駱駝。時聞一過去就看到了好幾頭駱駝。駱駝非常高大,可能因為養在家中的原因,駝峰發育得很好,都立起來了。不過,此時它們的樣子並不太好看,甚至有點醜。它們的毛全被剪掉了,露出光禿禿的皮膚和短短的毛茬。可能因為主人剪毛的技術不怎麽樣,它們的皮膚上還遍布著血痂。對上時聞的目光,莫雅斯琴尷尬一笑:“駱駝的皮膚薄,止血能力又差,一不小心就留下傷口了。”時聞理解地點點頭。駱駝也得破傷風了,不過得病的隻有三頭,剩下四頭駱駝沒生病,之所以表現得病懨懨的,可能真是被剃完毛後太醜了,受了打擊。生病的駱駝中,有一頭駱駝剛生下小駱駝不久,還在哺乳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駱駝病了的關係,小駱駝喝了大駱駝的奶,精神也不太好,看起來瘦巴巴的,眼睛要睜不睜,看起來很是虛弱。斯克維爾檢查過後說道:“你家現在最嚴重的是這頭小駱駝,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莫雅斯琴:“不會吧?我看它現在還好好的。”“要是還好好的,就不會一動不動了。”斯克維爾托著小駱駝的肚子,“骨架子還可以,後麵沒好好養,越養越瘦,現在情況有點危險。你家還有能下奶的駱駝嗎?”莫雅斯琴搖頭:“沒了。”斯克維爾:“那下奶的牛羊呢?”莫雅斯琴還是搖頭。斯克維爾便道:“那你抱去村子裏的其他人家,看能不能給它找個奶媽媽。”莫雅斯琴苦著臉:“都出去夏牧場去了,哪還能找到奶媽媽?我去買點奶粉回來喂行嗎?”斯克維爾:“怕是不太樂觀,不過你試試。”時聞在旁邊聽著,又看看小駱駝。小駱駝實在太瘦了,身子又扁又長,以他有限的經驗來看,這小家夥確實很難活著了。時聞正琢磨,斯克維爾忽然轉過身來對他說道:“時聞,你家是不是有正在下奶的牛羊?”“啊,有啊,好多。”時聞反應過來,“讓我幫忙喂?”莫雅斯琴充滿希冀地看著時聞:“行嗎?”時聞委婉道:“你每天送過來?有點麻煩哦,我家的牛羊每天都會出去外麵吃草,讓它們帶小駱駝恐怕比較難。”莫雅斯琴聽出了他的拒絕之意,尷尬道:“也是。”時聞想了想:“你要是不介意,把這頭小駱駝賣給我好了。”如果是自家買的小駱駝,時聞可以抽空用奶瓶喂一下。莫雅斯琴家的小駱駝就沒辦法了,他不可能為別人家的小駱駝花那麽多心思。莫雅斯琴沒想到他要買,不過之前聽說過他買病牛的事跡,知道他本事大,給的價格也還算公道:“你想花多少錢?”時聞:“現在的市場價是多少?”斯克維爾:“一隻小駱駝大概兩三千。”說完,斯克維爾對莫雅斯琴道:“你家的小駱駝生病了,賣給時聞得打個對折才行。”斯克維爾也沒有坑時聞的心思,猶豫著說道:“一千二可以嗎?”時聞看著小駱駝,這隻小駱駝的骨架子長得不錯,又是母駱駝,要是沒生病,身體養得好的話,賣個三千不成問題,現在生病了,一千二也是市場價。“可以。”時聞爽快道,“我轉錢給你。”買下小駱駝,莫雅斯琴怎麽都要留他們吃飯,還特地宰了隻羊做手抓肉。時聞感覺光是這隻羊就不止一千二了。他們還真是生意是生意,待客是待客,二者分得很清楚。斯克維爾和時聞盛情難卻,留下來吃了飯。他們才四個人,一隻大羊做成的手抓肉肯定吃不完,因此隻做了一鍋,剩下的凍著慢慢吃。也是直到現在,時聞才知道,莫雅斯琴的妻子去世了,他們父子倆相依為命,家裏人手不足,才搞得牲畜生病了也沒怎麽發現。吃完飯,斯克維爾騎摩托車要送時聞回去。於是,時聞坐在摩托車後座上,雙手抱了隻小駱駝,姿勢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小駱駝倒還乖巧,被他抱著,不喊不叫也不鬨,小小的身子窩在時聞懷裏,就是生病了,小身子有點涼。到了牧場,黑娃它們跑出來迎接,見時聞手裏多了隻小駱駝,都熱情地過來嗅聞。小駱駝有點害怕,一直往時聞身後躲。時聞拍了拍黑娃的脖子,又推開狼王,讓它們別太熱情。燕克行也出來接他:“怎麽買了隻小駱駝?”時聞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大家都說駱駝奶好喝,我看是隻母駱駝,就買了。我們的話,應該能養活。”燕克行摸了摸駱駝的小腦袋:“你還是動了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