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七月有些好奇的打量著這車駕,這不過就是一個京城裏監管修路的官員罷了,以江風的身份,還需要下車去打招呼嗎?
江風來到車駕旁,也不行禮,也不問好,就是站在那裏,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隻是這笑意在旁人看來多少有點捉摸不透。
當車駕上的人下來了,丁七月和燕霽清才恍然大悟。
這車駕是宰相府的車駕啊。
還真是難以想象,震懾宰相府的車駕,竟然這麽低調。
雖然依舊華貴,但是並不奢侈,足以看出龔九裏還是很簡樸的。
不過江風知道,眼見並不為實。
“好巧,渝瑾伯。”
“沒想到龔相竟親自監工,當真是身先士卒,百官之典範,國家之棟梁,天下人崇敬之名相!”
江風笑著恭維,但是龔九裏的眼裏,江風的笑容無論多麽真誠,隻要是麵對他而發出的笑容,無論是不是真的恭維,他都覺得,江風這張可恨的臉上,無時不刻不帶著對他的嘲弄。
龔九裏看道江風的臉,就恨不得撕了他,可惜他不能,所以他乾脆別過臉去,冷哼一聲,連客套話也不想與江風說一句。
大家都是聰明人,言行舉止,一字一句,一舉一動間就知道對方表達的是什麽意思,何必再來這一套虛假的東西虛與委蛇?
“渝瑾伯親自來到我麵前,不是為了恭維我的吧?”龔九裏冷笑道:“說吧,渝瑾伯又要帶來什麽壞消息?”
江風搖搖頭,抿了抿唇道:“龔相對我的誤解很大啊,我隻是偶然遇見,我正要去城外的別院,卻沒想到在這裏看到宰相府的車駕,想這我與龔相即便不是忘年之交,但好歹也有商貿之誼,怎麽也得下車來拜見。”
“那怎麽不見你拜?”
“後來我轉念一想,我這身份,爵拜國伯,我給龔相行禮,怕是不合適,就算是我硬是給龔相行禮,隻怕龔相也不會受,萬一將來一不小心給哪位禦史大人參了一本,那可就是江風的不是了!”
“哼!巧言令色!渝瑾伯不是為了給龔某找不快而來的吧。”
江風笑了笑道:“龔相火氣別那麽大嘛!我方才路過,發現一些百姓的鞋子都磨破了,有的百姓的腳掌血肉模糊,當真是有些於心不忍,看到了龔相,忍不住下來問問,龔相對此就沒有一點安排嗎?”
龔九裏冷笑道:“沒想到渝瑾伯也會體恤民情,也看得見百姓疾苦啊,但渝瑾伯莫不是忘記了,百姓為什麽會磨破草鞋,又為什麽會磨得血肉模糊?既然渝瑾伯忘記了,那龔某就給渝瑾伯提個醒,就是因為渝瑾伯提出的修繕官道以及拓寬河道。”
江風麵對龔九裏咄咄逼人的語氣,並不惱怒,隻是淡淡的說道:“這令是陛下親自頒布的,龔相是在埋怨陛下?”
“嗬嗬,渝瑾伯這樣推諉有什麽意思?明眼人都知道,修路拓河之令的主謀是你!”
“龔相說的對,確實沒有什麽意思,而龔相這些牢騷也沒有什麽意義,陛下已經頒布聖旨,你隻管做就是了,哪裏來的那麽多廢話?”江風也不客氣,毫無尊敬可言,言語刺耳好似刀槍棍棒砸下。
江風忽然滿臉嘲諷的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我明白了,原來是龔相是一國之相,當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又怎麽會體恤百姓疾苦,區區一群賤民的死活,你何曾放在眼裏?”
龔九裏橫了江風一眼,但很快,他又平複下了惱怒的情緒,涼颼颼的嗤笑道:
“渝瑾伯難道以為龔某是在乎身上背罵名的人?渝瑾伯才十幾歲,不曾當家,怎會知道當家的艱難?”龔九裏笑著搖搖頭,眼中尖銳的譏諷,直逼江風。
江風皺著眉頭。
“渝瑾伯別問了,你將徭役定在了初秋,一個月後便要秋收,這裏每一個成人,都是家中秋收的主力,而這個時候,你大刀闊斧的就要徭役修路拓河,誰都想趕緊乾完,回家去農收,一來二去,草鞋當然會破……嗬嗬,相比起我,你可曾體恤過民情疾苦?”
江風眉頭舒展開來,看著龔九裏的背影,道:“我不知道周國徭役的情況,不知龔相可與我解答?”
“解答什麽?”
“可有飯食供應?”
“你讓人乾活兒,自然要給飯吃。”
“可有工錢?”
龔九裏滿臉困惑的扭頭看了一眼江風,看了好一會兒,江風依舊保持這那份單純的求知目光。
龔九裏冷笑一聲,指著身後的勞役隊伍,道:“你知道這裏有多少人嗎?”
“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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