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身下躺著的這片大地,好像都在哭。”
她聽到了好多好多的聲音,似風聲,如水泣,又宛如年邁的老者佝僂著崎嶇的骨頭在負重悲鳴。
可是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聲音?
她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這樣的動靜?
見她眸色越發恍惚,時四哥心頭一緊趕緊抱住了她:“糯寶。”
糯寶恍然道:“嗯?”
他伸手擦了擦糯寶還泛著紅的眼角,抱緊了懷裡的小娃娃輕輕地說:“山河之上生靈無數,若有人泣之音,那也自有山河的悲鳴,可活著的人才是立於這方大地上的萬靈之長。”
“人活在世,上有三尺神明,下有英烈無數,求的是行止無愧的心安,是生死看淡的自然,所以不管是人的悲泣還是山河的悲鳴,這都是生死輪回的自然之理,不必究細節,也不需問過往來日,隻要當下就好,多的都不用你去想。”
他心疼地摸了摸糯寶好似數日就消瘦下去的小臉,軟了聲調哄著說:“聽四哥哥的,什麼都不要想。”
若說他很久之前擔心的是癡癡傻傻的糯寶此生都無法領悟通透,那麼現在他就是害怕糯寶太過通透。
人活一生短暫不過百年,懂那麼多世上聽不見的悲喜做什麼呢?
糯寶隻要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糯寶沒什麼精神地嗯了一聲,軟趴趴地窩在他和時二哥的中間睡了過去,可秀氣的小眉毛一直都在打結。
時大哥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擔心。
“糯寶這樣不會有事兒吧?”
“她當然不會有事。”
時三哥死死地咬著牙關說:“咱們這麼多人護著呢,要是這都能讓她有哪兒不對,咱們對得起她叫的哥哥嗎?”
時二哥也垂下眼說:“玄清大師是有大能耐的人,他待糯寶也是真心疼愛,有大師引路,糯寶不會出差錯的。”
聽得要懂不懂的時小五隻能是默默地往糯寶的身邊湊了湊,小心翼翼地為她擋住可能刮來的風。
他也會儘快長大保護糯寶的,一定會……
晨曦初現大地回暖,昨日還讓人覺得心懼和惶恐的高山溝壑好似在一夜之間恢複了本該有的生機,在露出的晨曦一角散出了暖暖的金光。
可戴紅柳抱著糯寶卻有些擔心。
“玄清大師,糯寶摸著似乎有些燙手,她是不是……”
“沒事兒,多睡會兒不影響什麼。”
一夜未眠卻依舊風姿不變的玄清淡淡地說:“能多睡會兒對她而言是好事兒,睡一覺也就無礙了。”
他說完起身看著忙著收拾的眾人說:“差不多了,我帶你們回去吧。”
村長也在擔心地探頭看糯寶,剛鬆下一口氣就忍不住笑著說:“大師,咱們這是能回家了?”
玄清頷首而笑:“是可以回家了。”
他要走的時候,視線突然轉向那些遠遠地隔著距離不敢湊近的大小毛毛說:“你們經此一難,也算是通了幾分靈智,往後都管住了自己的尖牙,在山中好生待著不許下山為禍,否則定不輕饒。”
魁偉的大老虎臣服似的低下頭嗚嗚了一聲,其餘的大小毛毛也跟著有樣學樣,一時間四周響起的嚎叫聲如浪不止,在玄清手心下壓的時候重新歸於平靜。
“如此也算你們的造化,各自散了自尋生路去吧。”
除了對糯寶認了主的旺財,其餘的大小毛毛都四散而去,有講禮數的走之前還對著糯寶的方向垂首致謝,不一會兒就都跑得沒了蹤影。
玄清出現將糯寶展露出的異於常人的本事都露了一遍,隻是他的手腕明顯比糯寶的更為強橫。
糯寶身上所有解不開的疑點都在此時消失得乾乾淨淨,經曆了生死大劫的人們也終於含淚踏上了返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