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咳了一聲說:“這是找陰陽先生算的時辰,照辦就不會出錯,你們這些當孝子的都準備一下,明兒個準時發喪!”
時安看起來像是想說點兒什麼,可抬頭對上自家大哥沉默得讓人心悸的臉,又默默把嘴邊的假把式孝順咽了回去。
少折騰幾日也好,省得耽誤他回去做買賣。
反正老太太的事兒跟他家沒關係,他就是來走個過場的。
兩日時間匆匆而過,在時二嬸不滿的嘀咕中,終於到了送老太太上山的時辰。
墓穴是早就選好的,挖坑填土一氣嗬成,再在立好的新墳麵前燒一些紙錢,眾人就可以散開回家了。
時二嬸終於脫下了灰撲撲的衣裳,穿上自己的粗緞褂子拔腿就要走。
“事兒都辦完了,我們也就不在這兒耽擱你家的正事兒了,我們要趕著回去了。”
她都打聽過了,戴紅柳家買肉的銀子還沒結呢,萬一多坐一會兒掰扯起來咋整?
戴紅柳一眼看破她的心思,笑笑就說:“時辰也不早了,我就不留你們了,慢走不送。”
這樣的人在自己家裡住著,她看著也心煩。
時二嬸一臉求之不得,你千萬彆留我的樣子拉著人走了,等他們一家終於出了門,時野看著盯著後山失神的糯寶終於是忍不住了。
“糯寶,到底是出什麼事兒了?”
村長臨時改了發喪下葬的日子,還特意找了個陰陽先生的借口在人前遮掩,可具體是怎麼回事兒他的心裡清楚,這應該是糯寶的主意。
前兩日他的身邊一直跟著人,心有疑惑也不好多說,好不容易等到今日四下無人了,他就想問個究竟了。
糯寶收回自己渙散的目光,低低地說:“爹爹,你見過地動山崩嗎?”
“你說什麼?”
時野難以置信地吸了一口涼氣,對上的就是糯寶空洞的目光。
她低著頭小聲說:“地要裂開了,山也要崩了。”
大劫就在眼前了。
糯寶是在老太太斷氣的前幾日察覺到的異常,可她卻不敢直說。
天災是大難,自來有因果相隨。
她驟然說出口無人相信也就罷了,還很有可能會壞了原有的天定軌跡,亂了世間的因果之法。
所以她故意在人前露了一手,借此先獲得了村長等人的信任,可那點兒信得過還是不足以讓她說服全村的人搬走。
時野沒想到她堪破的頭一件大事兒居然是這個,猛地一顫後蹲下看著她的眼睛說:“糯寶,你說的是真的嗎?”
糯寶有氣無力地點頭:“真的呀。”
“師父也是這麼說的。”
同樣聽到這話的時四哥立馬就皺起了眉:“糯寶,這話你還跟彆人說過嗎?”
糯寶苦著臉搖頭。
“不敢說。”
也不能說。
說了沒多少人信是一回事兒,還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和非議。
可這些在迫在眼前的天災麵前,好像也都是不值一提的細節。
時野腦中飛快閃過無數畫麵,脫口而出的第一句卻是:“剩下的我會去做,不用你管。”
“聞墨,你叫上你娘隨意收拾點兒包袱細軟,立馬就帶著你娘和弟弟妹妹們去縣城住下。”
先把家人都送走,剩下的儘力而為,也算是……
“不行的。”
糯寶突然抓住他的手仰頭說:“爹爹,縣城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