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此心照我見月明(1 / 2)

番外此心照我見月明

蘭楚堯站著一動不動,裏麵的人卻若有所感似的,扭頭注意到他。

薛霽卿眉目間的感情很平靜,好似在看一個陌生人。

蘭楚堯突然產生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他的腳步不聽使喚往前動,走到了薛霽卿麵前。

“草民參見陛下。”他聽見自己如鐵板一樣僵硬的聲音,“敢問陛下有沒有見過一個叫遮月的人?”

問話的時候,蘭楚堯眼睛發紅,目不轉睛盯著薛霽卿。他心存僥幸希望遮月是被人抓了起來,和座上的人沒有一點關係。

但叫他失望了,薛霽卿垂下眼眸,淡淡道:“你不是都看見了嗎。”

這便是承認了,蘭楚堯身形晃了晃。

是啊,都看見了,還有什麽好問的呢。

薛霽卿就是遮月,隻不過他是大雍現在穩握皇權的第一人,高高在上,沒有任何人敢踩在他頭上,才不像遮月一樣身世淒慘,驕橫又膽怯,任人欺負。

兩人天壤之別。

也許該慶幸坐在這裏的是薛霽卿,這樣遮月就不會受到傷害。

但他的遮月怎麽辦呢。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第一種情緒也不是生氣,蘭楚堯有些茫然,一種被很重要的人拋棄,卻不知道該去找誰的茫然。

遮月……遮月……

去看薛霽卿的表情,沒有發現一絲和遮月相似的痕跡,有的隻是無儘的淡漠,仿佛兩個人的經歷根本不存在,隻有他在表演獨角戲。

從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世上再無遮月。沒有一個人會再拉著他的袖子叫公子,躲在他的保護之下了。

口中湧起血腥。

蘭楚堯後知後覺感受到怒意,為什麽要騙他,這幾個月難道就把他當做傻子?戲耍他很好玩嗎?

薛霽卿一直冷靜坐著,不為所動,蘭楚堯感覺渾身沉入冰窖,凍得人心臟都要裂開,他藏在袖子裏的手握成拳頭,自嘲著往後踉蹌了一步。

但他沒有失控,蘭楚堯生平最會偽裝,此刻也是。他隻是輕輕閉了閉眼,眼中的風浪在瞬間化為死水。

他朝薛霽卿拱了拱手,客氣且疏遠,一瞬間將一個名為遮月的人埋藏了:“抱歉陛下,草民有眼無珠,認錯人了。”

李齊二人還跪著,蘭楚堯瞥了他們一眼,仿佛隻是處於普通臣子對陛下的關心:“這些人……不知陛下可還安好?”

薛霽卿於是抬眸,漆黑的眼瞳盯著蘭楚堯看了幾眼,從牙畔裏吐出兩個字:“安好。”

蘭楚堯便點頭道:“那草民先退下了。”

轉身那刻,淚水順著下巴滑入衣領,蘭楚堯沒有去管,他提步毫不猶豫往外走,從背影看,與往常別無二致。

薛霽卿很久沒有動彈。

李齊二人不知發生了什麽,看人走後繼續求饒:“求陛下放過我們啊!”

“滾。”

兩人愣了愣,在氣氛變得不對之前,對視一眼,立馬撒丫子往外跑。

暗衛俯身到薛霽卿耳邊說了幾句話——剛才故意放在門口的明月珠並沒有被帶走。

薛霽卿的眼神突然變得空寂。

是不在意了吧,反正沒有遮月,也不再需要那玩意兒了對嗎。薛霽卿身體縮了縮,他感覺胃腸在痙攣,眉頭一點一點皺起。心裏卻想,走吧,走得遠遠的,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在他麵前。

忽然他想起什麽,叫住李公子,歪頭:“剛才你的手是不是碰過我的珠子?”

李公子僵在原地,扭頭時抖得厲害。

薛霽卿輕描淡寫吩咐暗衛:“把他的手廢了。”

……

廂房一別,蘭楚堯與薛霽卿再沒見過麵。

他們好像兩條扭曲的平衡線突然相交了一下,又被修正,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再也沒有交集。

直到年末,臣子攜親眷去參加宮宴。

蘭楚堯和父親不算很親近,以前的宮宴都不怎麽參加,但這回他卻破例和父親一起來了。

他就坐在父親身邊,蘭侍郎平日是個極其雅正的人,此時看著他的側顏,端著兩鬢斑白的頭發,悄悄紅了眼眶。

後來蘭楚堯都忍不住給他掉了幾杯酒,夾了點菜,蘭侍郎肉眼可見更高興了。

但他隻做了那麽幾個動作就沒有什麽表示了,表情依然淡淡的沒有波瀾。

蘭侍郎已經很滿足,不想奢求太多。

這次宮宴很重要,韃靼被謝家軍打趴下後,今年帶著使團來進貢,所有臣子都打起精神來,專心應對。

好在他們實力大受損傷,已經不敢作妖,一場宴會下來風平浪靜。

薛霽卿把謝時鳶單獨召去內殿,蘭楚堯看著兩人背影消失,眼珠子挪回來,低頭若無其事吃菜。

兩人不知道談什麽,聊了近一個時辰。

有人離開席位,蘭楚堯遲遲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