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忱不知道謝時鳶和林衡的行蹤,他把信寄給了蘭楚堯,讓幫忙轉交,等林衡到了就可以收到。
儘管那封信有大半都在問謝時鳶安好。
但十幾天過去,宋忱沒有等來回信。
先不提任霜任邈那邊交不了差,他先把自己急得不行,生怕謝時鳶有什麽三長兩短。
但他等到最後的結局是,林衡得知子女在江寧,快馬加鞭從京城趕回來了。那麽遠的路途,他日夜兼程,硬生生縮短了三分之一的時間。
宋忱到門口接待他的時候,林衡的馬兒都跑得吐了白沫,他讓人牽馬去養著。
林衡口吐粗氣,頭頂都是冷汗,還沒見到人,就已經激動得不行,拉著宋忱問:“琉雙和淼淼呢,他們真的還活著?你沒騙我吧,人在裏麵嗎?”
宋忱點頭:“我帶你去找他們。”
走著,宋忱側目看他,問:“為什麽沒有給我回信,謝時鳶還好嗎,他怎麽樣了?”
林衡頓住,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一時心急忘記這回事了。主公沒事,現在在京城很好,讓你擔心了。”
宋忱滯了兩秒,很快又恢複如常:“沒事,不回信也是對的,謝時鳶的安危很要緊,不該輕易泄露。謝謝你告訴我他的情況。”
把人帶到姐弟倆麵前,林衡當即老淚縱橫,抱著兩人痛苦失聲。
任霜嘴上說不在意,實際見了父親就繃不住,她一邊哭一邊問林衡,才知道原來對方早就來江寧找了她一遍又一遍。
林衡以為任邈死了,隻找任霜一人,和他們姐弟倆對不上。況且任霜失去照身,又改名換姓,終日在戲班子裏以妝粉抹麵示人,見過她真容的人寥寥無幾。
所以才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誤會解開,任霜抱著父親,泣不成聲。
想見的人見到了,一定很開心吧。宋忱看他們團聚,為他們高興的同時,泛起失落,因為自己的期望沒有實現。
他關上門,悄無聲息退出房。
宋忱想去找樓觀雪,出府後在街頭轉角瞥見個頭戴帷幔的人,當下心跳快得厲害。
他立刻下車追過去,沒趕上,人不在了,連背影都沒看到。
宋忱踏著小雪,腳下的雪堆都踩融化了,也沒再看見有人回來。他隻得告訴自己看錯了人,有些狼狽回到車上。
*
任霜任邈和林衡相認之後的第三天,宋忱回到私塾教學。
又恢複了單調重複的生活,宋忱上完一天課,捧著書本不怎麽專注得往外走。
“夫子,有人找你!”
穿過梅花堂,有學生拉住他袖子,往院子裏指了指。
宋忱頓了頓,朝那個方向望去。
一個戴著帷幔的白衣人立在梅花樹下,不知等來多久,肩上沾了小雪和花瓣。他手邊牽著個四五歲的男孩,兩個人都靜靜站著,沒有別的動作。
雖然隔著帷幔,但宋忱知道他在看自己。
書本掉落在地,又被學生撿起來:“夫子,要拿好哦。”
“謝謝。”宋忱摸摸他的頭,接過書本眼睛一眨不眨朝那兩個人走去。
站定,宋忱的目光先落在了男孩身上。
粉雕玉琢的小孩,比冬日雪花乾淨,唇紅齒白,碟翼一般的長睫撲閃著,一看就是錦衣玉食的小公子。他乖乖地被牽著,帶著好奇和小心打量宋忱,那雙鳳眸的輪廓和一個人很像。
宋忱知道他是誰——曾經宋盈的成長的所有過程他都有參與,他知道每個階段對方是什麽樣子,和前世出入不大。
微微偏頭,視線移回白衣人身上,剛啟唇想說什麽,卻被他捷斷:“聽說你是這裏最好的夫子?”
宋忱手指一抖:“不算最好,但也還可以的。”
白衣人似乎點了點頭,他把男孩牽到前麵,詢問道:“我和家弟初到江寧,打算長住,想給他找個夫子,你看可以收嗎?”
宋忱想推拒:“他……他太小了,還不到上私塾的年齡吧。”
白衣人:“無事,就當時提前了解。我平時不長在家,不能時刻陪伴,隻好讓他在私塾多交些朋友。希望夫子能行個方便。”
男孩小聲附和:“我很乖的。”
宋忱隻好蹲下問他:“你叫什麽名字?”
“薛盈。”
頭頂傳來青年的聲音。
不姓謝也不姓宋,而是折中姓薛,明晃晃告訴他自己是誰,卻又不與他相認。宋忱於是去看他,他順其自然介紹自己:“夫子喚我薛措便好。”
宋忱抿唇,他牽著薛盈站起來,有些心堵地把他一個人落在後麵,隻留下句話:“薛公子,跟我進去錄檔案吧。”
薛措停了幾秒,與他們相距一段距離,默不作聲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