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1 / 2)

第 77 章

牢房暗無天日,宋忱分不清外麵是白晝還是黑夜,隻能數著黑衣人送飯的次數,來計算時間流逝。

此時距離他被抓進來已經過了三日。

如黑衣人所說,謝時鳶始終不曾到來。宋忱頭兩天還勉強能沉得住氣,可到了現在,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眼角已經爬滿了血絲,狂躁難掩。

他再一次站起來拍打鐵欄,白皙的手早已被刺撓得傷痕累累。

宋忱不管外麵的人能不能聽見,周而複始祈求著:“我求求你們,讓我見他一麵……”

空落落的地牢中除了回音沒有別的聲響,事到如今,宋忱徹底絕望了。他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嗡鳴,手背的青筋像樹根一樣突了起來。

如果宋忱能看得見自己,就會發現他現在的模樣,與謝時鳶上一世別無二致。

……

第四日。

第五日。

這是宋忱被抓來的第六日,黑衣人又準時到了。

“送飯。”

還是一成不變的話語,宋忱微微抬頭,盯著地上的飯菜,一陣陣惡心。他沒看到,頭頂,黑衣人在不動聲色觀察著他。

片刻後黑衣人移開了目光,他本以為宋忱真的要鬨絕食,沒想到這幾天送來的飯菜他都吃了,雖然一次一次碗裏留下的越來越多,但好歹還是吃了。

“啪——”

耳邊傳來清脆的碎裂聲,黑衣人一驚,聞聲看去,頓時頭皮發麻——就剛才一會兒沒看住,宋忱把碗摔了,他正看著自己往後退,手裏捏著一大塊碎瓷片,最鋒利的地方離喉嚨隻差微末!

黑衣人腦子一空,著急上前,一時之間竟忘了還有鐵欄隔著。

“讓我見謝時鳶。”宋忱把他慌張的動作看在眼裏,手指緊了緊,又把碎片往脖子前一送,冷著臉威脅道,“否則我就死在這裏。”

黑衣人抬手張了張口,半天沒吐出一個字。

宋忱皺眉,將刀片直直刺進去,頃刻就見了血:“聽見了嗎?”

“郎君!”黑衣人驚呼。

宋忱見他還不表態,手上的動作又深了深。不知割破了哪裏,鮮紅的血柱像潮水一樣爭先恐後湧出來,濕答答往下流。他那雪白的脖子一片濕濡,衣服也染紅了。

“停下!停下!”身為習武者,黑衣人清楚地知道哪些地方是命脈。他看見宋忱毫不手軟的動作,瞳孔皺縮,顫抖的嗓音像是風中搖晃的蜘蛛絲,欲斷欲裂。

他瘋了似地,在腰間翻找鑰匙:“我放你出去!求你別再動了!”

宋忱手指終於一鬆,他挪著身子靠近鐵欄,等著被放出地牢。

黑衣人慌得手忙腳亂,明明鑰匙就拿在手裏,幾次也對不準鎖,折騰了半天才打開門。

這個時候宋忱脖子上的血一直在流,他本來就好幾天沒吃什麽東西,現在隻覺得眼前發黑,身上慢慢變冷,腳底下很沉,要站不住了。

幾乎在門打開的同時,宋忱倒在了地上。

“郎君!”

黑衣人的尖叫慢慢消失在耳邊,閉眼前宋忱還在想,終於要出去了。

真好,賭贏了。

不是賭他的命在謝時鳶那裏多麽值錢,正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命不值錢,才殊死一搏。

*

侯府的夜空黑沉一片,來回走動的人像密雲一樣,快速且悄無聲息。

侯府一間不起眼的屋子裏,謝時鳶站在床前,眼中風暴暗湧。

燭台上的蠟燭換了幾次了,侍從們緊張忙活了一宿,床上那人的情況才終於穩定下來。

天色像河麵上翻起的魚肚,照得屋子一點點亮堂起來,窗戶微微隙著,吹淡了滿屋的血腥和藥味。

宋忱閉眼躺著,脖子上纏了一圈紗布。如玉般發光的手指扣在被子上,除了微弱的呼吸起伏,沒有別的動靜。

他在一旁看了很久,宋忱的手指才輕輕動了一下,謝時鳶猛一抬頭。

等了一會兒,床上的人沒有醒。

謝時鳶眼睛輕輕閃了閃,他攥起袖子,最後什麽也沒做,隻是半冷著臉退出去。

謝時鳶走到外麵,按著眉心吐了口氣,這幾日外麵發生了很多大事,都等著他處理。容不得他在這個時候分心。

他朝書房走去。

懸日悄無聲息推移,仿佛他們被推動的一生,但又不太相似。因為日月輪轉尚且有跡可循,可謝時鳶現在半點窺不見他們的命運。

中午。

侍從來報:“大人,郎君醒了。”

謝時鳶眼皮一抖,握著書信的手不由得緊繃起來,他沉默片刻,問:“說了什麽?”

侍從:“隻說要見您。”

謝時鳶聽罷,麵上尚算平靜,心底卻生出一股子戾氣,不知是嘲諷還是別的什麽,嘴角拉著嗤了一聲。

把自己傷成這樣,就是為了見他一麵?

見了又能怎麽樣呢?

即便這樣想,他還是起身了:“那便如他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