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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其實我早料到會有今天。”薛舒方才百般阻撓,可真當他把話出來的時候,她卻十分平靜,唯有尾音聽得出幾絲感慨,“你們二人本就有很多讓我匪夷所思之處,如今離心,我也奈何不得。”

此時此刻,說什麽都不合適,宋忱不知道該怎麽搭腔,乾脆一句話也不說。

“罷了,也許你們真的是夫妻緣淺吧。”薛舒轉過身,“此事就交由我,兩日之後必定辦妥,你不必著急,先回去吧。”

宋忱從胸腔深處鬆了口氣,朝她欠身行禮:“謝謝夫人。”

薛舒揮了揮手,沒再管他,向裏麵走去,大抵是去休息了。

總歸達到了目的,宋忱也不再打擾。他最後走出來時,臉色還沒完全緩過來,不理會周圍人的目光,緩步走回聽雪閣。

老天向來是喜歡捉弄人的,沒有想到,隻剩下一小段路的時候,宋忱突然看見了謝時鳶。

沒由來的,心裏產生一絲慌張,宋忱下顎一緊,不想遇見謝時鳶,趁著對方沒看見自己,他悄然轉了方向。

*

凡事失去好像都比得到容易些,當初轟動全城的一樁親事,最終隻需要一張薄紙就可以解除。

宋忱在第三日等來了結果。

那張和離書全然空白,隻在右下角落了個印章。

宋忱看了幾眼,心中了然,難怪對禦賜姻緣薛舒都如此信誓旦旦,原來她有先帝賜予的特權。

想也知道這是十分珍貴的,肯定用一次少一次,薛舒竟然肯拿出來,就這麽給他用了。

宋忱握著錦帛,四指微緊。

饒是和離書再珍貴,宋忱也沒有還回去的打算,他定了定心神,揣著走進書房。

好在他之前已經讓連末收拾好了東西,隻待他寫完這封和離書,便可以離開侯府了。也多虧了父親這些年來的教誨,此事不必假手他人。

聽雪閣的房門落下,隻留下一聲輕輕的悶嘆。

這扇門從早到晚,始終沒被開啟過。

宋忱的和離書還沒寫完。

實際上他隻落筆了幾個字,並非卡頓,隻是他從一開始就總是跑神。明明最初那麽期待,現在卻突然提不起筆。

這會兒筆尖已經凝起了小團墨,就等著主人一個不留意,墜落而逃。

還好即將要落下的那一刻,宋忱猛然驚醒,瞳孔都微微睜大,急忙用手擋了一下。

幸虧沒落在錦帛上。

隻不過那滴墨沾染了他潔白的手,順著手背往下滑,一長條濃黑的痕跡劃拉著,又臟又刺眼。

宋忱一怔。

許久,他默不作聲起來,細細洗乾淨手,回到座位上。

這次,和離書一氣嗬成。

宋忱推開門,月色濃得像把人的一切思緒都吞噬走了。

連末還在外麵等著,站得端正,他知道自家公子要做什麽,眼神複雜:“公子,車夫已經從宋家叫來了,真的要現在走嗎?”

宋忱並未猶豫:“東西都搬上去了嗎?”

連末微愣,隨後回答:“搬上去了。”

“走吧。”宋忱見他還顧慮什麽,自顧抬步,走在前麵。

連末反應過來,幾步追上,走了一段路,實在沒忍住,多了句嘴:“公子,世子馬上就回來了。”

前麵的人一頓,連末趕緊停下,不知道他想什麽,心口砰砰跳跳了起來。說來奇怪,明明最開始他最不待見謝時鳶,怎麽現在反倒想讓他們見麵呢。

連末撓頭,可能真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他覺得世子挺喜歡自家公子的,怎麽著也該好好道個別。

說到夫妻,連末驀地想到什麽,打了個寒戰,在心裏默默補充:像薛霽卿那樣的不算。

隻是沒想到,宋忱聲音微冷:“我不想和他見麵。”

連末又是一愣,大抵是最近這一兩年經歷得多了,他的直腸子也終於多了些彎彎繞繞,變得迂回靈巧了。他眼珠子咕嚕轉了轉,小聲應和:“不見就不見吧,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

宋忱不置可否,一個人走在前麵,冷冷清清。

連末在後麵嘀嘀咕咕的,宋忱聽了會兒,是在說回去後多麽多麽好,在外麵的日子他也待夠了。

連末在他神誌不清時跟了他十幾年,潛移默化,說話難免帶有孩子氣,連他好了也沒改過來。宋忱就這麽聽著,感覺真的像回到了從前。

不知什麽時候,後麵突然想起一道不和諧的冷喝:“站住。”

宋忱有一瞬間怔神,以為聽錯了。

“宋忱,站住。”

聲音更清晰了。

宋忱猛地回頭,謝時鳶赫然站在長廊儘頭的背光處,他的麵容模糊不明,宋忱看不清,不過謝時鳶袖口下露出的半截錦帛他倒是看清了。

他看見和離書了。

謝時鳶把人叫住後,也沒走上前,隔得老遠,抬起和離書問:“這是你寫的?”

聽不出喜怒,明明沒多少情緒,宋忱卻心口一顫,儘管如此,他還是點了點頭,鎮定道:“是我寫的。”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看見謝時鳶拿著錦帛的手一抖。空蕩蕩的廊下,謝時鳶輕笑了一聲,嗤道:“這就是你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