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2 / 2)

這是兩人第一次正式談論這個問題,不歡而散。

……

太後逝世,宋忱作為謝家人進宮參拜。

太後的棺槨還未封,偌大的靈堂中,宋忱見到太後泛著青灰色的沉靜容顏,才驚覺她確實死了。

像一場夢一樣。

宋忱沒想到更夢幻的事情還在後麵,薛霽卿對太後滿心恨意,連戲也不願意做全,沒過幾許就丟下一眾大臣,草草離開。

緊接著,謝時鳶也走了。

宋忱本想視而不見,可那日謝時鳶的話始終盤旋在他腦海中。謝時鳶明擺著是去追薛霽卿了,兩人單獨相處,他怎麽可能放心?

猶豫片刻,宋忱悄然退場,裝作不經意朝二人消失的地方走去。

兩人出了大堂,進入一間封閉的閣室,外麵有守衛看守,宋忱靠近不得,他正愁如何避開旁人的視線,突然發現守衛似乎對他的到來視而不見。

宋忱頓了頓,試探性抬步,並觀察守衛的表情。

守衛竟然真的沒有攔他。

宋忱低了低眼眉,心知是薛霽卿的授意。

他知道薛霽卿想做什麽,太後一倒台,薛霽卿接下來要做的第一件事,無非就是離間謝宋兩家。

宋忱心知肚明站在門口,剛好能將裏麵的聲音聽個七七八八。

“你想如何做?”這是薛霽卿問的。

屋裏裏傳來謝時鳶輕描淡寫的回答:“如今朝堂上已無陛下威脅,然宋氏屹立不倒,始終讓人寢食難安。太後已不在,何不乘勝追擊,斷了宋氏臂膀。”

薛霽卿輕輕笑了一聲:“謝卿,你太急功近利了。宋氏百年儘忠職守,為大雍做了不少貢獻,宋鴻嘉更是被譽為一代賢相,你要朕現在處置宋家,豈不是把朕的脊梁骨掀起來讓天下人戳?”

沒等謝時鳶回答,宋忱先是一顫。雖然沒有直接認可謝時鳶的提議,但薛霽卿話裏話外都隻是指責時機不到位,沒有半點偏向宋家的意思。

自古以來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君王本色罷了。

宋家處境屬實不好。

可……薛霽卿縱容自己偷聽,是不是代表,還有機會?

宋忱握了握拳頭。

“陛下,微臣沒記錯的話,宋相年紀也不小了。他幾十年裏殫精竭慮,身子骨虧空了不少,再加上他與太後關係親密,太後此去必定讓宋相更加傷心勞神。”謝時鳶不緊不慢道。

薛霽卿懶散道:“謝卿的意思是?”

謝時鳶冷冽的聲音,像冬日不含一絲溫度的尖冰,直直插入宋忱心口:“臣覺得是時候讓宋相頤養天年了。”

薛霽卿又笑,不置可否,帶著懷疑的語氣反問:“頤養天年 ,隻是這樣?”

連薛霽卿都覺得謝時鳶不安好心,宋忱剛涼下去半截的心又高高提起來,明明看不見,卻一直死死盯著裏麵。

“陛下隻需做完該做的事情,剩下的交給微臣便是。”謝時鳶回。

有人站了起來,宋忱光聽著聲音就能想象薛霽卿是如何似閒庭散步,輕輕拍著謝時鳶肩頭:“不愧是朕的得力之臣。”

“如你所願。”

宋忱恍神之際,裏麵的人離門口越來越近,他幾乎隱約看到了兩人的身影。他緊閉嘴唇,倉皇躲了起來。

門開了,謝時鳶跟著薛霽卿,緩緩走遠。

宋忱這才出來,臉色微白。

他比謝時鳶先一步回了侯府,頭也不回闖進謝盈新的房間。

裏麵沒幾個人,許嬤嬤也不在。

因為宋忱經常來看謝盈新,婢女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把孩童交給他就退下了。盈新好似發現他的狀態不對勁,抓著他的領口哇哇哭起來。

宋忱手一僵,冷靜片刻,輕聲安撫著他,等謝盈新緩過來,才悄然褪去了他的鞋襪。

他做好心理準備,把謝盈新的腳一抬,一塊紅斑撞人眼簾。那紅斑淡淡的,如果不仔細看看不出來,但宋忱知道這塊紅斑以後會長得越來越明顯。

他定定看著。

謝盈新掙了幾下,宋忱趕忙回神,這才發現他可能被涼著了。

他給謝盈新穿回去,眼神幾度變換,最後選擇忍著,等人回來。

……

幾乎是外麵剛有動靜,宋忱就動了,他把剛哄睡著的孩子放下,轉身就去找薛舒。

薛舒與太後同輩,她也才從宮裏回來,看著神色還有些唏噓,大概對太後的死也有感慨。

但倘若她有前世的零星記憶,就斷然不是現在這樣,宋忱覺得她不去將太後碎屍萬段都是好的。

薛舒也好,他也好 ,世間萬物好像都是如此,一念之間,一丁點不同,就足以帶來翻天覆地的轉變。

薛舒見他找來,臉色稍有變化,還不等他開口,她就絮絮叨叨說起今日一天發生的事情,沒有給宋忱留下插話的空擋。

光說還不夠,薛舒又支他去跑腿 :“我從宮裏帶來些東西給盈新,都在許嬤嬤那裏,你去找她拿過來吧。”

宋忱這回沒有聽她的。

他沉了沉氣,突然不禮貌地打斷薛舒:“夫人,上次與你說的事情,我已經想好了。”

薛舒一頓,心知避不過了。

她輕嘆一聲:“既然如此,你說吧。”

宋忱抬首,生怕她反悔似的,沒有半點遲疑堅定道:“我要與謝時鳶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