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2 / 2)

在這期間,薛霽卿沒有來,謝時鳶也像銷聲匿跡了一樣。

宮裏的人陸陸續續傳出些風聲,說先前風光無限的侍君,不知怎麽惹了陛下不快,一下子就失去了寵愛,說男人的新鮮感果然持續不了多久,宋忱怕是要在留春宮孤獨至死。

而這些宋忱並不知曉。

夜裏。

宋忱蜷縮在床上,心亂如麻,明明眼底已經有了很深的青色痕跡,卻怎麽也睡不著。

他以為今夜又會像前幾天那樣,可誰知過了一會兒,意識竟然模糊起來。

像是突然陷入渾噩,宋忱本能地感覺不對勁,掙紮了一下,可惜沒成功,他的眼皮不受控製闔上。

留春宮這幾天撤走了些人,現在內寢沒有人守著,寂靜無聲。

“吱呀——”

忽地,一扇窗戶被人小心翼翼地掀開。

一個蒙著半張臉,身著黑衣的男子從外麵探了探頭,他警惕十足地往四周掃視了一圈。然後眼睛眯起來,無比輕盈地躍進來,穩健落地。

他手上拿了條白綾,將尾部緩緩纏在虎口,腳跟落地,一點聲音也沒有,一步一步朝著床邊走近。

待看見自己要找的人躺在床上,他眼裏露出凶光,高高揚起白綾。那東西灑在宋忱脖子上,黑衣人雙手握兩端,毫不猶豫地拉緊了!

黑衣人沒有留下一點餘地,使出了全身的勁兒!

強烈的窒息感一下子就把宋忱憋醒了,他瞪著眼睛,還沒明白當下的情形,身後之人又是一拉。

脖子被勒得緊緊的,宋忱因為缺氧臉上憋得青紫。他張開嘴巴,發不了一點聲音,手指顫抖著去摳白綾。

好不容易掙得一絲呼吸,黑衣人見他反抗,又一用力,絞緊了變形的布條。

宋忱拉不下白綾,他隻好拚力向後胡亂揮手,想逃脫那人的控製。

還算他幸運,宋忱半躺著,手背正好砸在了他的眼睛上。那一擊極狠,差點把黑衣人眼球打爆,他吃痛一聲,下意識鬆手去摸眼睛。

宋忱抓住這個機會,他握著床沿往外一滾,立刻掙開了黑衣人,摔到地上。他不敢耽誤,滿心恐懼爬起來,死命往外跑:“救命——”

可惜,興許是被嚇得,或是剛才被勒得太久,宋忱腳軟得像棉花,沒跑多遠就摔在了地上,喊的話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聽見。

黑衣人已經緩過來神,他幾步就追到宋忱身後,不做多餘的動作,又直接纏上他的脖子,決心要將他置於死地!

宋忱不知道自己哪裏惹上了這樣的仇家,他腦子逐漸暈暈乎乎的,無法聚起神思考,混亂中,他聽見黑衣人輕輕說了一句:“對不住了,小郎君!”

宋忱趴在地上,脖子被高高拉起,他一度以為自己就要這麽死了。

好在最後關頭,宋忱動作遲緩地去摸褲腿,驀地抽出裝在身上的匕首,狠狠往後捅,那黑衣人被劃破了手,還紮穿了大腿!

黑衣人慘叫一聲,痛苦不已鬆開手。

宋忱扯開白綾,沒有多少力氣,隻能一點點往前爬:“救命——救命,有沒有人……連末……”

他剛才摸到的匕首,正是子車柔之前送給他的,前幾天知道真相後,宋忱就把匕首拿出來隨身帶著,沒想到在這時候派上了用場。

匕首紮得太深,宋忱沒能扒出來,還留在黑衣人腿上。若是尋常人被這麽一紮,肯定痛得沒有力氣了,可黑衣人是個狠的。他一邊捂著血流不止的傷口,一邊去拔,那象牙白的手柄已經被血染紅了,血腥可怖。

宋忱滴著眼淚,眼見著離黑衣人越來越遠,就要爬到門口了。

黑衣人卻一下子拔出了刀,跛著腿麵目猙獰站了起來。他也不在乎用什麽方式了結宋忱了,踢了踢地上的白綾,提著刀尖滴血的匕首緩慢走來。

宋忱嚇得渾身發抖,他用儘全身力氣趴著,祈禱有人能發現裏麵不對。

此時外麵傳來一陣嘈雜。

宋忱心裏燃起希望,他緊緊盯著門,指尖都探了出去,差一點就要夠到了。

可惜黑衣人已經過來了。

他雙手舉起匕首,狠命往下刺去,宋忱顧不得再去開門,在地上來回躲閃。

兩人都是傷者,行動不便,倒真讓宋忱避開了,可匕首刺得急,宋忱避開了要害,還是讓刀劃開了手臂,還在肩頭上拉出深深的一刀。

裏衣單薄,肩上的傷口皮開肉綻,十分可怖。

宋忱痛得失聲,他倒在地上,感覺自己的力氣迅速流逝,再也沒有一點反抗的餘地了。

他眼睜睜看著最後那刀落——

“哐當——”

匕首被人擊得滾落在地,不知是誰破門而入,救了他一命。

宋忱眼皮耷拉著,他強行睜開眼想去看。

那人背對著他,墨發及腰,是他十分熟悉的身影,宋忱心中隻敢閃過一個念想,幾乎要以為那是臨死之前看到的一場幻夢。

可那人的手在發抖,一腳踹在了黑衣人的胸膛上。

黑衣人沒有一點還手的餘地,他被活生生踹出去幾米遠,捂著心口,哇得吐出一口血,暈死過去。

他轉過來,一把撈起宋忱,麵色駭然,鳳眸血淋淋的,暗潮湧動,藏著一場即將傾巢而出的風暴。

不是假的。

宋忱看清他的臉後,才敢確認自己方才的猜測,他的眼淚大滴大滴墜落,無數的委屈、難過和痛苦傾瀉而流,最後隻是喚了一句:“謝時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