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2 / 2)

醒來就發現不對勁,兩條腿著了火,熱得他難受,他輕輕一動,頓住了。他沒有輕舉妄動,先探手拿出床邊上的夜明珠,嵌在床頭。

簾子裏一角照得亮堂堂的,謝時鳶僵著臉。

睡前兩人明明隔著楚河漢界,現在宋忱的大半個身子卻靠了過來,兩隻手越過他,緊緊抓著他的膝蓋。

不知道要做什麽。

謝時鳶忍無可忍,他推開宋忱的手,把人叫起來。

宋忱完全是懵的,其實他在夜明珠發光的時候就被刺醒了,隱隱約約知道壞事了,不敢睜眼。但謝時鳶沒有放過他,還是把他叫醒了,謝時鳶現在冷著臉,宋忱看清自己做了什麽,都不用他多說,自己先是脊背發涼。

完了,上一世捂膝蓋捂習慣了,他忘了,這不是前世的謝時鳶,他膝蓋好好的,整條腿賞心悅目,沒有一點傷痕。

宋忱與謝時鳶大眼瞪小眼,擔心自己暴露,把滿目的驚恐藏起來,自以為嚴嚴實實。

可惜這一切在謝時鳶麵前無處遁形,他聲音裹了冰,興師問罪:“解釋。”

宋忱嚇怕了,自己的舉動實在是過於怪異,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沒臉見謝時鳶。

他用手把自己的臉埋了起來。

剛才夜明珠亮起來的時候,這雙手還放在被子下。隔著一層薄薄的衣物,輕輕柔柔落在自己腿上,不知道放了多久,沾染了謝時鳶的溫度和味道,此刻覆蓋在對麵人臉上。

謝時鳶某根隱秘的神經被戳動,他眉骨狠狠跳了跳,眼尾有迷離的緋色蔓延,像西府海棠悄然綻放。

謝時鳶按住抽搐的手指,眉心緊鎖:“你到底在做什麽?”

宋忱的聲音從指縫裏透出來,悶悶的:“外麵下雨了……”

謝時鳶不明所以,麵無表情:“所以呢?”

宋忱身子抖了抖:“我的手涼。”

謝時鳶氣笑了,手涼?

手涼放他膝蓋上?謝時鳶一頓,心裏驟然騰起一個念頭,脖子輕輕扭動,視線落在腿上。他盯著看了很長時間,目光很幽深,像是穿透時空,回視到某些不為人知的痕跡。

又來了,他從宋忱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怪異。

他抬眉,凝視著宋忱的眸子眯了起來,充斥著審視意味:“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宋忱露出麵容,把手伸過來,貼上他的手背,有些困惑似的:“知道什麽?我的手真的很涼,不信你看。”

謝時鳶沒動,沒放過宋忱任何一絲表情。

陰風吹著床帷,謝時鳶長如流水的發絲翻湧,擦過宋忱手背,劃過宋忱的眼睛,落在他的頸窩裏,最後和他的頭發裹在一起,

幽蘭似的香味無聲散開,順著夜明珠朦朧的光暈蜿蜒倒轉,在一方床榻間漂浮不定,氤氳在兩人身側。

不知過了多久,謝時鳶打消了心中的疑慮,兩個人的頭發並沒有打結,他往後一退,就自然散開了。

謝時鳶不甚在意想躺回去,不經意摸到枕頭下,探到了什麽東西,他拿出來。

原來是被人藏在下麵的糖果,謝時鳶慢條斯理拆開外麵的牛皮紙,從裏麵撚出一顆,放在指尖看了看:“你藏的?”

宋忱點了下頭。

糖果的顏色比謝時鳶手指紅潤,他不知想到什麽,眼神輕閃,把糖遞到宋忱唇邊:“吃吧。”

宋忱猶猶豫豫,在睡覺呢,他現在不想吃糖。

謝時鳶不動聲色。

宋忱想了想,最後把糖接過來吃了。

謝時鳶手懸在半空中,嘴角的弧度壓了下去,變平了。宋忱沒有注意,他不敢看謝時鳶,一直垂著腦袋。

謝時鳶睡下了。

宋忱還坐著,全程膽戰心驚,含著糖也不覺得甜,蓋不過心裏的苦悶。

還好謝時鳶沒有刨根問底,宋忱舒了口氣,他的洞察能力太強了,以後必須小心再小心,千萬不能露出馬腳。

宋忱等糖化完,把床頭的夜明珠丟出去,蓋上了被子。他在這這麽久也沒發現床裏還有夜明珠,不知道謝時鳶睡覺放什麽珠子,燈光太刺眼了,他才不要呢。

夜明珠在地上滾了幾圈,因為有地毯,倒沒發出什麽聲音。

屋裏逐漸響起宋忱綿長的呼吸聲。

謝時鳶睜開眼皮,眼裏清明一片,這裏已經滿是宋忱生活的痕跡,宋忱在這裏落地生根,他和宋忱一時半會都不能離開這裏,注定要在一個屋簷下朝夕相處很長時間。

所有不管有什麽事情,都不著急。

反正來日方長,宋忱身上不對勁的地方,他一一挖掘,總會知道是什麽。

謝時鳶無聲笑了笑。

他向前看去,夜明珠被迫承載了怒火,被人無情拋棄,在更遠更黑的地方,隔著床幔發出微不足道的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