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2 / 2)

意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宋忱整個人緊繃得不像話,他雙手發涼,背上浸出冷汗,感覺身上一鬆,才緩緩睜開眼。

原來那把削鐵如泥的寶刀隻把縛在他身上的繩子砍斷了。

謝時鳶長身玉立,白皙的手緊緊握著刀,穠麗的麵容此時比冰雪還凍人:“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宋忱心有餘悸,用發僵的手指扯下口中布條,嗓子乾澀:“我是被打暈了。”

謝時鳶:“誰引你來玉狐院的?”

宋忱又是一愣,微微向後看去,連生不知怎麽昏睡了過去,他想了想:“小廝說連生被賣到了這裏,我來找他。”

謝時鳶目光一錯,這才看清床上人的麵目,又轉頭回望宋忱,眼睛黑沉沉的,不容置喙:“讓他晚上來見我。”

宋忱帶著疑惑應下。

正此時,一個護衛匆忙進來,見有外人在場,湊到謝時鳶耳邊說著什麽。謝時鳶臉色微變,隨即召喚金吾衛,他沒忘記宋忱,低聲道:“跟上我。”

宋忱望著他的背影,又瞥了眼連生,見有金吾衛拉起他,便快步跟上謝時鳶。

玉狐院一掃之前的曖昧□□,一片肅殺。金吾衛手下壓著眾多衣衫不整的客人,無不嚇得瑟瑟發抖,膽小之人濕了□□,痛哭著求饒。

樓下大堂聚集的人最多,可中間卻形成空地,不知有什麽。謝時鳶帶人直驅而入,宋忱在後麵也漸漸看清麵前的場景,小臉唰得一下就白了。

隻見他早上剛走過的地毯上有個人靜靜躺著,泡在身下不停流出的鮮血裏,雙目圓睜,全身的骨頭折成詭異的弧度,死狀其慘,叫人不敢直視。

死的人是吏部主事,位置舉足輕重。謝時鳶在他麵前蹲下,探了探他的皮膚,心下冷沉。頭一次來會玉狐院,對方不僅不留情麵,還先後抓了宋忱,在他眼皮子底下戕害朝廷命官。

如此一份大禮,他上任不過幾天,就結了這樣水火不容的仇家?

謝時鳶站了起來,指揮金吾衛清理現場,將無關人員儘數遣退。一群人作鳥獸散,玉狐院瞬間沉寂下來,宋忱還沒緩過神,盯著謝時鳶的身影不敢上前。

謝時鳶對他淡淡道:“回府。”

這是宋忱第二次與他共乘一車,謝時鳶臉上看不出情緒,宋忱把自己嘴巴管得好好的,一句都不多言。謝時鳶對他的識相之舉很受用,兩人全程相安無事。

到了侯府,宋忱先趕回了房,連生沒被送回去,他被金吾衛直接拉去見了謝時鳶。

連生穿的還是白日那件露骨至極的衣服,但他此時跪在謝時鳶腳下,哭喪著一張臉,抖如篩糠,升不起半點旖旎的心思。

謝時鳶目光帶著沉重的壓迫感,啟唇問:“你是怎麽進的玉狐院,誰讓你引來了宋忱?”

連生聽罷,一股腦都吐出來。那日宋忱走後,他去找宋昌,用儘了法子,宋昌卻說什麽也不肯收他。連生自以為惹了宋忱厭棄,心如死灰,他無處可去,便在賭坊外麵遊移,一時不慎,被該死的賭鬼套了麻袋,當晚就賣入玉狐院。

樓裏的龜/公一來就給他換了裝束,還命人想調教他。連生心高氣傲,哪裏願意留在那兒被人折辱,他拚了命掙紮,為了逃脫控製就搬出了宋忱。龜/公礙於宋忱的身份不敢輕舉妄動,又舍不得自己花的銀兩,將信將疑拆人把信兒傳到侯府。

連生沒想到宋忱真的來找他了,他頓時感激涕零,可宋忱給他鬆綁時,玉狐院的人像是突然得了失心瘋,一棒子把宋忱打暈了,他也沒逃過,再醒來,就落到金吾衛手裏了。

謝時鳶麵色不變,又問:“你找宋昌做什麽?”

連生還是藏了些事,那日當著謝慈的麵他都不敢說要另尋他主,更不敢告訴謝時鳶。方才說話時心存僥幸,把這一段隱了去,可他哪裏是謝時鳶的對手,謝時鳶聽出不對,自然不會放過他。

連生嚇得連連磕頭,哪裏還敢隱瞞,當即全抖摟出來。

謝時鳶盯著連生,手指在椅子上敲了敲,這事到底是巧合還是人有意為之,尚不得定論。但連生是個不安分的主,自打來侯府生了不少事,留在宋忱身邊是個禍害。

他不能讓連生壞了他的事。

謝時鳶顧及謝母不能沾染血腥,況且連生不是他的人,宋忱那邊又是個問題。侯府裏也不乾淨,若是把連生發落下去他更不放心。謝時鳶幾處受製,一時竟找不到個好法子處置他。

連生好半天聽不到謝時鳶說話,顫顫巍巍地抬頭,卻見他周身戾氣,眼神森然堪比玉麵修羅。連生幾乎產生了幻覺,覺得血煞撲麵而來,下一刻就要叫他命喪黃泉。

他心驚肉跳跌坐在地,臉色慘白如紙,渾身叫囂著要往外逃。

就在這時,謝時鳶垂下眼眸,一開口猶如天外之音虛無縹緲:“你之前奉宋忱之命給我上藥……”

連生愣了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