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2 / 2)

謝時鳶接過聖旨:“臣領旨謝恩。”

眾人看謝時鳶的眼神變了,又猝不及防瞥見宋忱,心念一轉。本朝太後勢大,皇帝可搶不下這塊肉,想必是太後的主意,看來宋家小兒當年替太後擋毒還真有幾分用。

不論如何,謝時鳶前程無量。有人臉上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笑容,抬起酒恭賀謝時鳶,也有人暗自咬碎了一口銀牙。

……

是夜,宋忱乖乖坐在床上,謝時鳶在外忙,現在也沒回來,他有些困了。侍女給他端來了小食和果盤,宋忱拿起一個紅棗塞進嘴裏。

沒吃幾個,宋忱實在困得眼皮打架,他睜開濕漉漉的眼睛,仰起頭看著侍女,嗓音清朗軟潤的:“你們先下去吧。”

侍女走後,宋忱摘了頭頂的發飾,把脫掉的鞋放好,就著喜服鑽進被子裏迷迷糊糊睡著了。

窗外掛起大風,月色被濃稠的墨色掩蓋,閃電撕破黑夜,天邊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謝時鳶撐著紙傘從祠堂走出,腳步驟然一頓,疾風掀起他的長發,四周寒光四射,照亮了謝時鳶的眉眼,雨點在刀劍上炸開了花。

白日裏聖旨剛下,這會兒就有人按耐不住,不知是敲打還是試探,來了兩個人。

謝時鳶閃身,腳步在雨水裏流轉,衣擺沒沾到半點泥。刀鋒從耳畔一劃而過,謝時鳶掏出匕首,插進對方喉嚨。

另一人麵上閃過凶光,提起大刀砍來,謝時鳶站在原地不動,冷冷瞧著他。

刀停在了空中,那人茫然低下頭,才看見心口已經被捅穿了,他甚至不知謝時鳶是何時動的手。

“砰——”刺客應聲倒地,死不瞑目。

謝時鳶將那把濺染血的紙傘扔開,暗處倏地現出個人,給他遞上新傘。

風聲漸漸隱匿。

謝時鳶站在門口,麵無表情退了鞋襪,赤著腳靠近床上睡熟的人。前世今生,他還是第一次這麽仔細打量對方。

眼前的人貌白勝雪,骨架勻長。並不是小家碧玉的溫順長相,而是擁有一副和他性格不太相符的麵容。

謝時鳶掃過他的脖頸,纖細單薄得好像一隻手就可以擰斷。謝時鳶手探出去,搭上那片皮膚,剛觸摸到皮下蜿蜒著的淡青色血管,宋忱就醒了。

謝時鳶眸光微縮。

宋忱揉了揉鼻子,還帶著初醒的怔鬆,冷不丁瞧見床邊站著個人,嚇了一跳,回過神才說:“你回來了啊。”

新房暈著昏昏暗暗的暖光,謝時鳶一動不動凝視著宋忱,眼神幽深晦暗。

宋忱想到他白日裏喝的酒,當他醉了,便起身從桌上端著碗過來,聲線乾淨:“嬤嬤說讓我給你喝醒酒湯。”

謝時鳶接過碗,冷淡道:“不必。”轉頭就放在櫃子上。

宋忱皺眉,想說什麽,視線突然落到謝時鳶露出的頸側。原本瑩白的地方多了一小道劃痕,正往外冒著血株,明顯極了,但謝時鳶不知情,他小聲說:“有血。”

謝時鳶沒聽清。

於是宋忱上前一步,雙手按在謝時鳶肩頭,張嘴含住那道血痕。每次他手指劃破的時候,爹爹就是這麽做的,效果很好,一會兒就不流血了,也不疼。

脖子上傳來濡濕的粘膩感,謝時鳶愣了一下。下一刻反應過來他在做什麽,胃裏霎時湧起翻天覆地的惡心感,他伸手猛然把宋忱推開,捂著自己頸側,神情冰冷地退後兩步,語氣結了寒霜:“你怎麽敢。”

宋忱摔倒在床上,臉上顯而易見的茫然,他縮了縮手指,見謝時鳶捂著傷口,他不知所措地問:“是我弄疼你了嗎?”

謝時鳶閉了閉眼,真是可笑又荒謬。他平靜下來,走到宋忱麵前,附身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宋忱澄澈的目光撞入謝時鳶眼中,他鳳眸微閃,勾起一抹淺淡的笑:“知道我為什麽娶你嗎?”

宋忱眼睫撲顫,下巴被捏出紅痕,臉上漸漸蒼白。謝時鳶欣賞夠了他狼狽的樣子,才湊到他耳邊,想讓他認清自己的地位:“是為了給我母親衝喜。”

沒有意料之中的反應,宋忱眼裏閃過疑惑,他恐怕連衝喜是什麽意思都不清楚。謝時鳶眉頭一蹙,鬆開了手。但宋忱再傻這時也知道這個夫君並不喜歡自己,他兩隻手按在床上,不知在想什麽。

謝時鳶袖口垂在身側,等了一會兒,才說:“你在謝府,不需要做多餘的事情,也最好不要做。謝家不缺你一口飯,但你若是惹我生氣,往後就沒有安穩日子了。”

也不管宋忱聽沒聽懂,他繼續道:“主屋留給你,我會到別的地方。沒有要緊的事,我都不會見你。”

宋忱沒回話,謝時鳶轉身欲離開,身後才響起他的聲音:“回門,你去嗎?”

謝時鳶以為自己聽錯了,半側過身:“你說什麽?”

瞧著他端麗修長的側影,宋忱放大聲音:“父親說三天後要一起回去!”

謝時鳶氣笑了,還真是不怕死,把他的話當做耳旁風。他想起前世的事,低聲說:“你最好祈禱我永遠不要進宋府的門。”

宋忱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