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學生把人藏得可好了,自從上次被撞破以來,一次都沒叫他見著。
他氣死了!
希爾維亞剛巧在邊上,竟然覺得自己其實也認同院長的看法。
斐爾德該去治治腦子。
院長左右扒拉了半天,什麽都沒找到,悻悻地威脅:“看那個人類那頭發的顏色,很可能是神血家族的,你給我小心點。”
“他肯定是帶著目的來的,說不定是想要你的命。”
不得不說,院長大人猜得大差不差。
魔王卻渾不在意,微笑著晃著手裏的酒杯:“好的,老師。”
老貓頭鷹憤怒炸毛,翅膀亂揮,竟然對魔王陛下直呼其名:“斐爾德!你到底有沒有聽見!”
空間魔法的波瀾擴散,眼看著不聽話的學生又要溜走。
老貓頭鷹最後的聲音不死心地傳過來。
“你想清楚,你能留他多久呢?他在你身邊,真的是能和你一直在一起嗎?”
咆哮的餘音在空氣中逐漸遙遠。
斐爾德端著酒,出現在王宮的天台上。
吹過無數次的風再次裹挾他身體。
他抿著酒,侍衛長躬身,出現在他身後。
魔王的眼神飄遠,他淨透的黑色眼眸像有一層冰裹住了裏麵所有的深沉思緒。
他隻是緩緩地抿那一杯酒。
希爾維亞知道,院長那句話還是落進他心裏了。
斐爾德輕輕嘆息了一聲。
他同侍衛長講話,也是自言自語。
“我隻是想留住他,久一點而已。”
侍衛長沉默地聽著。
“這麽多年,我越來越明白,我憑什麽為了那個荒唐的緣由去死……”
“他讓我想要活下去。”魔王的語氣輕而堅決,“至少……要活得比他長。”
侍衛長豁然抬眼,張口想說什麽,但是停住了。
最後,他還是上前,說的卻是另外的事。
“陛下,上次臣說,給您準備點東西。”
魔王淡淡回頭看他,示意他說。
“已經就緒了。”侍衛長躬身。
侍衛長屬實是個知情識趣的人,第二天,看著那個碩大金屬籠子的希爾文,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你……原來一直想這樣嗎?”他回頭問魔王。
魔王:……
他後悔不驗看一下就帶希爾文過來了,都怪晚上氣氛太好,纏綿的親吻叫他得意忘形,一激動就直接來了。
但到了這個份上,又絕對不能在希爾文麵前露怯。
他直接上前,一把將人抱起來,走進籠子裏,放在那裏麵的那張床上。
床頂垂下金屬的鐐銬。
希爾文在魔王懷裏,仰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那鐐銬。
“怎麽?我們的魔王陛下想重溫裝成侍衛被關地牢的日子?”
魔王咬他的唇角,目光掃過精致的金屬鐐銬,聲音低沉:“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那是給誰用的,嗯?”
希爾文輕輕撫摸著身下堅硬的床,低聲說:“我還挺喜歡的。”
魔王:???
希爾文抬頭:“你房間的床太軟了,我睡得腰疼。”
希爾維亞:……
原來是說床的硬度。
但是緊接著,魔王又冷靜不下來了,希爾文竟然拎起一枚扣環,打開,自己箍在了自己手腕上。
魔王俯身瘋了般吻上懷裏的人。
鐵鏈的聲音撞擊在一起。
手臂纏著冰涼的鏈子。
最後放開的時候,希爾文輕輕地喘息著叫他的名字。
“斐爾德。”
魔王一頓,眼神一瞬間難以述說,瑰麗得像是暗處的寶石,又像一捧窖藏在秋日的花。
他過了很久,才低下身慢慢地繼續在這個人的唇角輕啄。
但是很快氣氛又全然破碎。
“你是不是不太行?”希爾文非常疑惑地問。
希爾維亞:………………
一個月。
三個月……
時間悠長如酒仿佛沒有儘頭,酒裏像是浸泡著糖塊,叫人啜飲一口就能上癮。
然而暗處的隱憂和深埋心底的恐懼從來沒有停止和遠離。
琥珀色的蜜糖外殼裹住了一切。
命運卻如燃著烈焰的長刀,輕易就能分開和融化最脆弱的糖殼。
在一個普通的夜晚,魔王抱著懷裏的人,看著他陷入沉眠。第無數次像往常一樣,靜靜地起身,獨自去天台,默默地想事情。
然而這一次與往日不同,一團陰翳悄然無聲降臨在這本應該防衛森嚴的王宮天台。
惡作劇之魔的聲音響起。
“尊敬的魔王陛下。”他的聲音矯揉造作,像台上的小醜,“有些東西,您一定會感興趣。”
“是你。”魔王眯了眯眼睛,並不被他牽著鼻子走:“滾。”
惡作劇之魔沒有生氣,他嗬嗬笑著:“您不會拒絕的。”
一副景象應聲出現在魔王麵前。
魔王靜了,他沒有說什麽,卻也沒再趕惡作劇之魔走。就像明知道前方是致命的誘餌,仍然抵抗不住去啃上一口。
那副畫麵中,是王宮的地牢,一個穿著單薄衣衫的漂亮人類靠坐在牆邊地上。
是希爾文。
是魔王還謊稱自己是侍衛的那段時間。
然而,本應該隻有一個囚徒的牢房裏,卻多了一個漆黑的影子。
不過,希爾文卻像是沒有太奇怪,他正平靜地抬眼看著那影子。
“我親愛的殿下,這饋贈可不會常有。”影子傳來惡作劇之魔的聲音。
希爾文淡淡地端詳著手裏的一管淡黃色的液體:“是嗎?喝下這個魔藥就能讓我愛上他?”
“當然。”
希爾文嘴角輕蔑地勾起:“這是個悖論。我知道我身上有詛咒,我的愛人會死於非命,我既然愛他,就會遠離他。”
“所以我同時也會讓您忘記您身上的詛咒。”
希爾文一愣:“你可以?”
惡作劇之魔笑:“親愛的殿下,我當然是完全為您考慮的。試問,除了利用詛咒之力,你還有什麽辦法能夠殺了魔王呢?”
希爾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他又端詳了一會兒手中的液體。
“你知道,我不屑於騙人。”惡作劇之魔說,“信不信由你,我的殿下。”
希爾文默默地看著那一管液體,看了很久。
最終,他閉眼仰頭喝下了那管魔藥。
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