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一臉坦然地撒謊:“侍衛長跟我不對付,出了什麽錯都讓我背鍋。”
在外邊不遠處背鍋的侍衛長:……
希爾文輕輕眯眼,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你不會是為了見我,故意每次犯錯挨罰吧?”
這話希爾維亞是不太可能問出口,但是希爾文問了,姿態依然還是淡定矜貴。
魔王沒回答,算是默認。
他認下了這個人設。為了偷偷見美人,故意犯點錯,被抓進地牢關著——這是個好人設。
希爾維亞無語至極。
即使在這不見天日的地牢深處,希爾文看起來依然沒有太憔悴消瘦,反而肌膚瑩白細潤,發絲整潔乾淨。
因為每次魔王來,都會偷偷給他帶吃的,又悄悄用一下清潔咒。
希爾文還是什麽都不問,給什麽吃什麽,也好像半點不懷疑,為什麽關進地牢的侍衛,還能隨意地使用魔力。
希爾維亞在黑暗中凝視著魔王的眼睛。
他看不太分明,但是那一點僅有的幽光映在魔王的眼裏,顯得那雙眼睛安靜、寧和、前所未有地溫柔。
這是青年王子菲爾德、魔窟逃犯斐爾德、頹廢魔王斐爾德都沒有露出過的眼神。
他好像一天天確認了什麽,並沉溺了進去,一頭紮入,再不回頭。
他的眼眸裏映照著那個淺金色的漂亮影子,一裝進來,就不想再放出去。
而與這種表麵的寧和截然相反的,希爾維亞窺見他獨處時的煩惱焦躁。
他會昏睡幾日,然後醒來,又幾日幾日地不睡,眼神陰鬱狂躁,像是一頭憂鬱的野獸。
在這種時候,也隻有侍衛長敢靠近他。
“你再說一遍,他到底是誰?”
侍衛長垂頭:“臣當時沒能問出來,但是最近在人界查訪,見到了您描述的那柄劍的花紋。”
他躬身,遞上了描繪著神聖符紋的羊皮紙。
“這是什麽?”魔王問。
“神血家族的家族徽印。”侍衛長說。
房間內一死寂。
魔王停頓了很久,才低聲說:“所以他是聖子。”
“是的。”侍衛長點頭,“他們叫他希爾文殿下。”
過了很久,魔王又低聲說:“那他來魔界,是為了什麽?”
侍衛長沒有回答,這答案顯而易見。
為了殺死魔王。
至於為什麽要殺死魔王……希爾維亞無聲嘆了口氣,斐爾德很顯然並不知道詛咒這回事。
歷代魔王其實很少關心人界和神血家族,魔界已經夠精彩刺激的了。
“我不能放他出來。”魔王說,“如果我這麽做了,他一定會離開我。”
侍衛長:……
“怎麽才能讓他不走?”他的目光淡淡的,卻具有壓迫力地落向侍衛長,“怎麽做?”
侍衛長老實回答:“陛下,您不放他出來,他就永遠不會走。”
魔王斬釘截鐵地搖頭,嗤笑:“你什麽也不懂。”
侍衛長躬身低頭。
“他總是睡硬地磚,腰背都睡青了。”魔王皺眉,“這怎麽能行。”
侍衛長:…………
對不起,他看不到。
可是您又是怎麽看到的?
希爾維亞也非常好奇這個問題。他印象中,斐爾德沒有看過希爾文換衣服的樣子。
魔王高深莫測地搖搖頭。侍衛長到底還是不太懂事啊。
侍衛長按了按劍柄:“那您就折服他。”
魔王頓了一下,像是被這個提議吸引,這沉默的三秒間,侍衛長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繼續說了下去。
“用您的魅力,折服他。”
魔王的眉驟然擰得更緊了。
侍衛長了然:“我給您準備點東西。”
魔王:?
希爾維亞頓時有不好的預感。
可惜他最多隻能跟著斐爾德,並不能跟著侍衛長,不知道這會是什麽東西。
隻好作罷。
而關於希爾文的憂思顯而易見一直糾纏著魔王。以至於他某一天竟然在地牢裏處心積慮地直接問了出來。
“你到底為什麽要殺魔王?”
他裝作態度隨意,眼神卻如霧如鉤,牢牢地黏著希爾文淺金色長發下那雙漂亮的眼睛。
希爾文隨意笑了笑,語氣不太在乎。
“魔王不就是放在那兒被人殺的嗎?”他說。
魔王:……
魔王還想問什麽,希爾文把一枚鵝黃色的漿果丟過來,扔回魔王懷裏。
“你要問我問題可以,想辦法帶我出去。”
魔王一瞬間警覺至極。
他要逃。
他要逃!
這幾個字在他腦海中翻來覆去地轟鳴。
偽裝出來的侍衛人設險些直接崩塌。他在黑暗裏困獸一般咬牙切齒了一陣,壓下了牙縫間的血腥氣。
但是他最終還是忍住了,淡淡地說:“我沒有這麽大的能力。”
“不試試怎麽知道。”希爾文漫不經心。
魔王眼神越發陰沉。
他怎麽對隨便一個侍衛都這個態度,這麽熟稔,理所當然?
“放走了你,魔王陛下不會放過我。”
“沒關係。”希爾文說。
魔王皺眉,語氣有點吃味:“怎麽會沒關係?我死了你也無所謂嗎?”
“反正你就是魔王。”
……
空氣徹底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