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在說謊!
特雷西又驚又怒,卻又被洛林提前預知,拽了回來。
洛林攥著特雷西的手腕,感覺到手底下的血管快速地汩汩躍動。
但是特雷西瞬間又安靜下來,他皺起眉,覺得這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距離太遠,又隔著隱匿咒,有點失真,分辨不清。
洛林察覺著特雷西所有的情緒變化,在心裏嘆了口氣。
……傻子,慢慢悟吧。
那邊,希爾維亞繼續斟酌著開口。
“克裏斯,我不值得你這樣。”他頓了頓,非常艱難地措辭,“你還年輕,往後……”
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他實在不會應對這樣的事。
他的心裏有很多明確的理由,但是一個也不能說出口。
他和克裏斯已經成為了一起度過險境的夥伴,但是他卻時刻對克裏斯心懷愧疚。
對一個這樣的朋友,他是不可能有任何喜歡之類的情緒的。
他是聖子,克裏斯是魔族。克裏斯什麽都不知道,卻這樣認真而鄭重地許諾會接受他所有的秘密。
可是這樣的秘密,真的是他能夠承受的嗎?聖子和魔族,這樣悖逆的關係,注定被兩邊的同族共同排斥,克裏斯真的能承受嗎?
更重要的是……他活不過二十一歲了啊……
他的生命隻剩下三個月。
愛情這種東西,注定要在他短暫的生命中缺席了。他不可能給任何人希望。
斐爾德為了希爾文傷懷了兩百年。
他怎麽能讓克裏斯承受同樣的傷害?
雖然克裏斯現在還年輕,未必會像魔王那樣瘋魔偏執到兩百年都放不下一個人,但是,他也會被傷得疼痛不已。
他年輕時候的愛情,應該像玫瑰和森林裏的漿果那樣熱烈甜美,而不應該辜負在他身上。
他在心裏慢慢地想,克裏斯,我就要死了……
他沒有任何辦法。
現在唯一的出路,是讓克裏斯徹底死心。
然而他還沒思考出具體策略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在不遠處響起。
那是一個冷冽的成年男人的聲音,鋒銳而危險。
“克裏斯,我把全部的魔力球給你,就是為了讓你在希爾麵前,獻殷勤說這些鬼話的?”
白發的魔族在森林邊緣出現,他渾身覆蓋著黑色的重鎧,手裏提著厚重的長劍,緩緩地走過來。
雪臉色陰沉,幽深的紫瞳裏滿是殺意。
希爾維亞還沒轉頭,一聽見這聲音,額頭已經開始疼起來了。
果然,他潛入神殿那夜的火來自於雪,雪也跟來了。
可怎麽偏偏撞上這個時候,讓這個瘋子聽到了克裏斯的話?
生日宴前夕,雪、克裏斯和斐爾德三人那地獄般的輪回吃醋大場麵在他腦海裏轉啊轉啊轉,他痛苦地按了按額角。
他是不是應該慶幸,斐爾德還沒醒?
而與此同時,那邊隱匿咒籠罩的區域裏,特雷西震驚地上前一步。
他聽到了什麽?
希爾?……希爾!
他猛然明白了那個聲音的熟悉感來源於哪裏。
特雷西不顧一切地衝出了隱匿咒的範圍,洛林竟然沒拉住。
他一直衝到了希爾維亞麵前,直直地盯著希爾維亞:“你……你……”
希爾維亞看著突然冒出來的特雷西,也驚住了。
萊茵等人也被特雷西嚇了一跳,對著這個陌生的人類,警惕地擺出了戰鬥姿勢。
氣氛瞬間就緊繃得快要爆出火花!
而就在這時,更加不巧的事情發生了。
一直扒拉著魔王褲腳的鹹魚暈暈乎乎地醒來,一睜眼就看到周圍一群人氣勢洶洶地圍著。
有個看起來就很恐怖的魔族還殺氣騰騰地提著劍!
菲利普教授迷迷糊糊,驚恐地發出了鹹魚叫:“陛……陛下……怎麽回事?”
所有人的目光於是又變了。
陛下?……什麽陛下?
還能有哪個陛下!
大家的目光漸漸染上驚恐,詭異地看向了地上被鹹魚扒著褲腳的昏迷不醒的斐爾德。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那不是領主大人嗎?
在場唯一認識所有人、也知道所有人身份的希爾維亞默默捂住了臉。
誰來告訴他,這個場麵該如何應對呢?
第無數次,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