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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炸

塔樓的廢墟裏, 幾個人站著,互相隔得很遠, 隱隱圍著院長。

院長沉痛地跺腳,目光依次剜過希爾維亞、斐爾德、克裏斯、神秘男人,甚至掃過希爾維亞腳邊蹲著的那隻黑貓。

萊茵很久沒看到爺爺這樣生氣,本來有些發怵,但是院長的炮口居然沒有對著他。他又是慶幸又有點失落,往後縮了縮。

克裏斯是最無辜的, 他站在那裏,安安靜靜。

神秘男人應該是最不無辜的,卻也表情冷淡,毫不慌張。

斐爾德不是全然無辜, 但是他站姿也很優雅閒適,像是來觀光的客人, 臉上還帶著一絲笑, 攬著麵無表情的希爾維亞。

黑貓則蹲在希爾維亞腳邊,眼神低沉,尾巴一甩一甩。

“老師。”斐爾德輕笑著, 向院長問好。

壓抑的沉默被打破, 克裏斯也跟著叫道:“老師。”

令人驚訝的是,神秘男人也淡淡地開口, 說:“老師。”

在場的不知情人士們:“?”

克裏斯完全沒想到, 這也是位師兄。萊茵和希爾維亞也同樣驚訝。

難怪院長氣成這樣。曾經親手教出的弟子,回到校園裏,不捐款不建樓, 先是燒了半個學校,又炸了院長辦公室, 連大逆不道都難以概括這種行徑!

院長心梗地回想起學校剛燒起來的時候。

他得知消息,想派信使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惡作劇之魔卻笑得前仰後合。

“不用去看了院長大人,是你的兩個好學生在打架哦。”

院長滿頭疑惑,惡作劇之魔的嘴臉於是更加得意:“猜猜他們為什麽會打起來?”

黑色的軀體探出一根,卷起地上的美人牌,慢悠悠地三連擊:“因為嫉妒。為了搶奪。想要獨占。”

院長好歹也是活了這麽多歲的老貓頭鷹了,情場上的事一點就通,當即憤怒得不可思議。

他本來還有最後一絲僥幸,想著惡作劇之魔也許是在捉弄自己,自己看著長大的學生不會這麽糟糕。但是現在,他眼睜睜看著學生把他的辦公室都炸、掉、了!

炸了,燒了,也就罷了。對著自己最心愛的學生們,當然隻能縱容。當年,斐爾德還在上學的時候,在慶典之夜掀翻了西邊的星湖,淹了他心愛的薔薇,他不是也沒舍得責罵嗎?

可是,這次是為了那個半血!為了希爾維亞!

帕特裏克院長捂著心口,難受極了。

他為了學生和惡作劇之魔做交易。結果,對自家學生來說,什麽都不重要,隻有那個半血重要。

一百年前,就是一個人類迷惑了他的學生,害得他學生舉止反常整日恍惚。那個人類已經死得透透的了,屍骨無存,誰能想到,一百年後,又來了一個。

這個新來的半血和當年那個人類那麽像,一樣漂亮清秀,一樣故作冷淡,一樣迷得他學生神魂顛倒。

到底誰才是魔族啊!這個希爾維亞才是吧,魅魔都沒有這麽能蠱惑人的。

但是他現在雖然氣得要死,卻不適合發作。自己的學生已經不是年輕人,而且位高權重,他早已經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管教了。

院長嘆息一聲,放棄了說教,陰沉地問:“那麽,誰來宣布對剛才學院的損失負責?”

斐爾德笑了笑,說:“老師,這些樓可不是我燒的。”

院長安靜了一瞬,似乎是被這種無恥的說法驚著了。他不可置信地抬著半邊眉毛:“不是你燒的,還能是誰?”

“老師。”斐爾德無奈地說,“不信我們去鏡湖回溯一下剛才的情景,您看看,哪棟樓是被我的魔法點著的?”

“……”你好無辜哦。

連希爾維亞都不忍直視地低下了頭。猜都能猜到,燒了這麽大一片校園,當然不會是一個人的戰果。

斐爾德要是真想攔著,那把火絕對不可能燒成這個樣子。

院長冷笑一聲,目光又投向神秘白發男人。

神秘男人則完全是另一種不配和,他雖然不推卸責任,但是語氣平淡,一絲反悔的意味都聽不出來:“不小心燒到了,沒有注意。”

不小心。

這態度,就跟被燒掉的是根簡簡單單廢木柴一樣。

克裏斯肩膀一抖,低下了頭。斐爾德直接笑了出來。

“不小心?不小心就不是你燒的?”斐爾德臉上掛著優雅的假笑,“沒有錢來賠,就滾回你的地底下,老老實實跪著贖罪去!”

白發魔族看了他一眼,眼神平淡:“你難道就沒有罪嗎?”

這一句話含義雙關,希爾維亞輕微地皺眉,立刻捕捉到了這話裏的意思。神秘男人不僅在說這場火,還在暗示……百年前的事情。

斐爾德仍舊優雅微笑,笑容嚴絲合縫完美無缺:“我在做我該做的事情,你也應該做你該做的事。”

“好了!”院長嗬斥,深深皺起的眉心寫滿煩亂,他一點也不想聽這兩人在這裏互相攻擊,句句都撇不開當年的事。

沒有人知道,其實,他比起生氣,更多的是擔憂和害怕。

當惡作劇之魔告訴他魔王今年就會更替的時候,他的心情,這幾個大逆不道的學生怎麽會理解?

他甚至是恐慌的。

那張讓他咬牙切齒的美人牌,那個像命運一樣來到他學生麵前的希爾維亞,讓他極度擔憂提防,卻無能為力。

院長嘆息一聲,怎麽不直接把他氣死算了呢?

他扶著額頭,搖頭,然後注意到,克裏斯趁著師兄們跟老師講話,悄悄往旁邊希爾維亞的方向,蹭了兩步。

院長一側的眉毛高高挑起來。

斐爾德注意到了院長的表情,但是他沒有提醒克裏斯。克裏斯則毫無所覺,湊近希爾維亞以後,把一個巨大的布袋子遞給了希爾維亞。

袋子裏裝滿了黑色的短刃。

這都是剛才神秘男人和斐爾德收集過來,堆在希爾維亞腳邊的。希爾維亞嫌棄太慢,於是轉而直接找斐爾德要了權杖。

而克裏斯想了想,覺得扔在這裏實在是不安全,於是全部卷起來帶走了。

他低聲說:“希爾,你快掰,今天的優勝應該沒有什麽懸念了。”

這還不算,他還低聲又念叨了什麽,於是,院長眼睜睜看著,一道淺薄的光圈從自己這最小的學生身上飄起,落在了希爾維亞身上。

是宣誓效忠的標誌!

院長:“……”

一個兩個三個的,都是這樣!

“克裏斯。”院長靜靜地叫出這小弟子的名字。

“老師。”克裏斯應了一聲,抬頭,“怎麽了?”

院長指了指那邊的兩位師兄,問克裏斯:“這件事,你怎麽看?”

克裏斯不明所以:“師兄說,他來賠償,這不是解決了嗎?”

“我問的不是這個。”院長冷笑一聲,又指了指旁邊一直一言不發的希爾維亞:“克裏斯,你兩個師兄也就算了,你也喜歡他?”

克裏斯愣住了。

喜……喜歡?

萊茵:“!!!”他聽到了什麽!

希爾維亞:“……”這老貓頭鷹發什麽瘋。

克裏斯眼神震驚地看著院長,瞳仁一片空白。

院長一看就知道,跟這傻孩子根本說不清楚——他這學生才十八歲,懂什麽是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