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死(1 / 2)

處死

教室裏,四盞樹皮燈,已經有三盞暗淡下去,每一盞都對應著一個陷入危局的飄搖生命。

最微弱的是克裏斯,他受的傷最重。唯一沒有受傷的是阿加莎,可是她沒有戰鬥能力。

這個小隊,應該是沒有辦法完成這個任務了。

教室裏的氣氛並不壓抑,魔族對於同族沒有什麽憐憫之心,下注在任務失敗那邊的魔族更是隻會開心。

但是謝伊很難受。每一盞燈暗一點他就更擔心一分。但是明明那麽難受了,他還要去看飛葉上的消息。

賭局已經封盤,但是討論更加沸騰了。

【哈哈!克裏斯已經重傷了,他們完了吧。】

【那不是廢話嗎,你是覺得阿加莎能打贏嗎?還是那個半血?】

【那個半血怎麽還沒死?像個蟑螂一樣,氣死我了!】

【樓上的別著急,快了快了,他要能活下來,我就去先睡了克裏斯再睡了萊茵!】

【???】

謝伊生氣地把飛葉合上了。

那條坐在他旁邊的獨眼蛇卡薩塔把這一切看在眼裏,輕蔑地笑著,豎瞳裏流淌著殘忍的興奮。

他其實不光盼著希爾維亞死,也盼著那個神神叨叨的阿加莎去死,最好克裏斯和萊茵也出點事。

這樣,他替補進圓桌會的概率就更大了。

他想著,心裏漸漸更加得意,看著旁邊擔憂的謝伊,他笑了笑,陰陽怪氣地說:“別難受,你夠幸運了。你不過就是賠點錢,克裏斯可是被這個賤種連累得快丟命了呢。”

謝伊氣炸了,他想要掀桌子!

此時的地下,毒蛇正咬向了克裏斯的心口。

變故陡升!

一柄銀月匕首被拚儘全力扔了過去,精準而狠辣地擲向了魔蛇的眼瞳!

可惜,匕首沒有命中。

魔蛇微微一讓,躲開了那柄匕首。銀月匕首當啷一聲,掉在了地上,隻蹭掉了魔蛇無足輕重的一片鱗。

被惹到的魔蛇掉轉頭,幽綠色的雙瞳注視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偷襲者,冷冽的死亡氣息幽然籠罩。

魔血的侵蝕吞噬了希爾維亞的力氣,他擲出那柄匕首後就虛脫地撐著地麵,再也爬不起來。

這樣擲出的匕首,當然不會命中。

但希爾維亞也並沒有指望會真的命中,他注視著那雙殘忍的蛇瞳,又轉而看了一眼被困在鐵椅上的克裏斯,看到克裏斯已經因為劇烈疼痛和急速失血暈了過去。

失去了現場唯一的目擊者,這好像解開了希爾維亞身上一道無形的枷鎖。

他壓製著身體的虛弱和顫抖,抬起頭,麵對著魔蛇一族最偉大的存在、魔族曾經最強大的六位大惡魔之一,輕蔑地直呼了這位偉大魂靈的名字。

“賽拉弗——”

魔蛇開始絲絲吐著信子,這個渺小的螞蟻,竟然敢這樣輕蔑地冒犯它。它打算在享用大餐前,分出點時間碾死這隻螞蟻。

魔蛇低頭靠了過去,希爾維亞拖著身體緩緩地後退,仿佛在避讓麵前危險而強大的蛇類。

可是他的眼神卻沒有半點畏懼和驚慌。

他突然停下了,退無可退,後麵什麽東西抵住了他的後背。

是那巨大的,裏麵裝著清澈液體的石盆。

巨蛇張開了大口,足以把他釘個對穿的毒牙近在咫尺。希爾維亞突然把手伸進了身後那個石盆裏。

石盆裏清澈的水仿佛有生命一樣,違抗了重力,沿著他的身體攀援而上,又爬上他的臉龐。

清寒徹骨的水流讓他渾身顫抖,但是他身上痛苦的侵蝕霎時消失了。

黑色倏然褪去,璀璨如晨星的淺金色像燒著了一樣,席卷了濕透的長發。他脫掉了身上的鬥篷,戰栗地迎接聖水的淘洗,細白的鎖骨至肩頭像飛鳥收斂的翼翅。

整個人,就像一副神聖的畫。

他站了起來,連身上的血色都被淘洗了個乾淨。他睜開眼睛看著巨蛇,淺金色的發絲掠過肩頭。那張極度乾淨漂亮的麵孔上,眼眸安靜,神色卻居高臨下。

這石盆裏裝的,毫無疑問,是魔族最為畏懼的刑具——聖水。

鱗片刮地的聲音簌簌傳來。巨蛇隻注視了麵前這個人類一眼,然後不知為什麽,就開始發狂了!

那雙沒有溫度的蛇瞳居然像被點著了一樣,瞬間爆出濃綠。它瘋了一般甩動著尾巴,支起了上半身,下頜全然裂開,完全是進攻前的態勢。

“轟隆!”地下室的一個角落被巨蛇甩起落下的長尾砸出了一個凹陷。巨蛇暴躁地一頭衝他咬了下來,腥臭的顎齒猙獰咬合,幾乎要一口咬掉他半個身子。

但是它剛要觸及濕淋淋的希爾維亞,卻猛然靜止。蛇口仍然張著,獠牙正對著希爾維亞的臉。

希爾維亞一動也沒動。

他拘了一捧聖水,猛然潑向蛇頭。

巨蛇敏銳地一扭,錯身躲得乾乾淨淨。蛇身扭動翻覆,巨大的體積絲毫沒有影響它的靈活度。

然後它後撤著匍匐下來,安靜卻蓄勢待發。

它知道那是致命的聖水。

蛇本性如此,冷血動物多變狡猾。沒人能輕鬆地殺掉一條冷靜的蛇。

一人一蛇默然對峙。

希爾維亞緩緩用手撩著盆裏的聖水,理了一把沾在鬢角的濕發,淺金色的睫毛下眸光流轉。

眼前的這條魔蛇雜糅了靈智與獸性,可見它沒有保留當年魔蛇領主的全部神智,隻是一絲破損的殘魂。

這種殘魂保留得最深刻的無疑是臨死前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