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7 章(1 / 2)

第 117 章

蹲下身子, 黑膚的中年人低頭摸向地板上的洞。

爪痕鋒銳,刻入岩石近一指,斷口利落, 毫無猶豫。

其上甚至沒有一點元素力的殘餘。

小小的龍尊憑著自身的力量,硬生生地在凍土之中挖開了一條通路。

維可緹木殿下越來越強了。

...宮殿越來越關不住他了。

也對。

命定的降臨者又豈會被土石所築的宮殿困住呢。

皮耶羅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 揮之不去的愧疚感與對至冬的責任感交織成網,悶得人心發慌。

強風混著冰粒從破洞裏刮出, 扇在他臉上,力度竟比孩子的巴掌還要強些。

如果我當年不曾...

多說無益。

先換個法子吧。

“伊萬, 至冬的子民啊。”

迎著守衛警惕的目光, 醜角微微鬆了眉目, 拋了原本的殺心。

這片忠誠良善的心意, 若是突然消失不見了,維可緹木殿下一定會哭鬨不止吧。

古國的罪民輕輕嘆息,將全新的計劃敲定。

“你所不解之事, 我將告訴你部分真相,你願意聽嗎。”

口裏雖吐出問句, 但醜角卻已篤定了他會得到怎樣的回答。

“同時, 作為代價,你也得為我做些事才行。”

“...好的, 大人。”

如他所料, 在日日夜夜的朝夕相處中,沒有人不會對那對澄澈藍眼心軟。

更何況對象本就是忠誠的護衛犬。

*

“找到了?”冰之女皇收了正要行法術的手,“他還好嗎。”

頓了頓,又問:

“怎麽找到的?”

“我曾經警告過多托雷, 在殿下身上發生的一切事故,無論大小, 皆記在他頭上。”

醜角垂下眼目,恭敬回答:

“所以我與他‘切磋’過後,無意間發現他正在準備麻藥與捕獸道具,一切就順理成章了起來。”

“......”女皇的目光變得了然。

想必是回憶起舊事心中不爽,找個理由去拿罪魁禍首出氣,結果發現了意外收獲吧。

逃跑計劃應該是維可緹木自己決定的沒錯,但多托雷也太能見縫插針了。

要不是他的智慧實在有用...

“你去捉他,維可緹木沒有生氣吧。”

“沒有。”

說起這個,醜角的臉上也多了幾分別扭。

他想起愉悅搖晃的白尾,雀躍而淩亂的腳步,故作平靜但難掩興奮的臉,心情十分複雜。

“屬下一喚,他就回來了。”

“......”

來自羔羊的,錯誤的、可悲的信任嗎。

收起思考,冰神的視線在醜角身後的護衛身上落定:

“皮耶羅,除此之外,還有什麽事情嗎。”

*

一切的計劃向女皇奉上,換來遲疑的目光在醜角與護衛身上遊蕩。

“皮耶羅,你在做一件愚蠢又得不到回報的事情,羔羊的心將被淚水浸沒。”

“我十分清楚我的所作所為,陛下。”

罪人合上左眼,臉上滿帶赴死般的從容:

“可是不如此行,又有何物能牽絆住龍尊日益健壯的腳步呢。”

“女皇啊,放手去做吧,當殿下向我討罪的時刻,我自會獻出我的生命。”

“......”

冰神看了看不死的老者,心知他早已被往日的過犯拘住了心神,不複理智,隻得垂問神情恍惚的守衛。

“至冬的子民,伊萬啊,你上前來。”

那凡人滿目惶惶地抬頭,如見世界顛覆,山巒崩塌於麵前:

“陛下,維可緹木殿下真的是...!”

九沃龍尊嗎。

聲帶被良知捏住,讓他吐不出那幾個字來。

他想起稻米劃過喉管,咽入胃中的滿足。

也想起白尾緊緊纏繞,藍眼依戀又清澈。

“女皇陛下,我們不應該...!”

不應該將他深鎖宮殿,遠離人世與冷暖。

“我們應該...!”

將他送還故土,讓他得享本應有的一切。

但至冬的孩子最終還是沉默了。

如果那無妄的殺戮不曾存在,該多好啊。

“好了伊萬,讓我們再重新確定一下計劃。”

短鞭被握在手裏,皮耶羅目光決然。

“等維可緹木殿下進來,我會以你玩忽職守之名將你重重懲罰,在朋友的傷痕與悲鳴之間,他將明白自由的代價。”

唉,負責保護的人反倒成了軟肋了。

伊萬悶悶地移開了眼,失禮地不去看上司的臉。

“...他一定會哭得很大聲的。”

“我想也是。”

“...長官,您真可恨。”

“我想也是。”

“...等他長大,明白事理後,您定會迎來最慘痛的結局。”

“我想也是。”

“...”

女皇陛下的座前,兩個無禮的凡人陷入了沉默。

“一會,需要我下手輕些嗎。”

“不用。”守衛的眼裏含著怨氣,生硬地拒絕他的上司。

“托您的福,我已經是個罪人、是個幫凶了,罪人挨些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安靜。”

忽地,權杖輕點地麵,女皇嚴厲了眉目:

“他來了。”

二人住了嘴,看著小小的黑影一跳一跳地印在地毯上,猶猶豫豫地停在門外,不動了。

屋內,三人全神貫注地盯著影子,等待著孩童從門後走出,踏入舞台的中央。

這一等,就是數分鐘。

小人兒站在門後一動不動。

好在他也沒發現自己的影子出賣了自己的存在。

“...?”

眼睛都瞪得有些乾涸了,伊萬強忍下揉弄的衝動,向一旁的統括官投去疑問的目光。

不叫他進來嗎?

醜角目不斜視,緊緊地盯著影子上那兩支小角:

有古怪,再等等。

王座上的冰神不言不語,守衛也不好提出建議。

於是,三人如同沉默的雕像,靜靜地凝視王子的影子,不知道在等待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