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掀開了他的帽子,藍角與藍發一同飄揚著暴露於寒冷中。
他的龍尾也不在小心翼翼地藏起,鬃毛在袍子下抽打空氣,留下一道道呼嘯的白影。
全速之下,持明龍尊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歸離原上一望無際的耕地被皚皚白雪覆蓋,太陽最後的一縷餘暉正在被大地吞沒,此後,將是漫長又黑暗的寒夜。
但是澤苛期待這一刻已經很久了。
漫長,代表著他有很多時間去完成他的計劃。
黑暗,代表著巡邏的人視野受到限製,難以發現田間的變化。
而他則用腳丈量過歸離的每一處土地,每一分細節都被牢記在心。
算算時間,若陀龍王應該已經發現了某位龍尊擅自逃離靈矩關了,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摩拉克斯那裏。
摩拉克斯必會來阻我。
機會隻有今晚了。
想到這裏,澤苛不再猶豫,他右手一張,手指間龍鱗突起,化為了尖利的龍爪。
他用指甲去探左手手腕上的靜脈,尖鉤抵住霜白的皮膚,輕輕一拉,滿含潤黷之力的深紅色的血液如泉般涓涓流出,啪嗒啪嗒打在雪上,帶來一些微不足道的痛意。
澤苛連忙小心地扭轉手指的方向,將其垂向耕地,暗沉的血聽話地順著手指流向地麵,緩緩融化覆蓋其上的冰晶,深入泥土中。
今夜,龍尊以血而沃田。
腥甜的味道在黑夜裏慢慢擴散。
龍尊又安靜地從懷裏掏出了一把穀種。
可怖的非人龍爪閃著寒光,卻被澤苛用來挖開凍土與泥,好將金黃色的種子憐愛地種下。
炙熱的紅暖了這無光的冬夜,在種子浸了血的一瞬間,有生命的力量磅礴而出!
那幼芽發瘋般抽搐,渴飲著潤黷的力量,直起身子去看那藍發如海的龍尊。
今夜,龍尊以血而潤種。
澤苛看著這反季的綠色植物微微地笑了,他毫不吝嗇地用指甲劃開正要愈合的傷口,將潤黷之力向這幼芽傾瀉而出!
從種子到成熟的植株到底需要多少的積累?
哈,總不會比貓變成老虎多的。
龍尊耐心地挖開下一處凍土,將種子珍重地種下,潤黷之血澆灌於其上,賜予它們在寒冬裏也能生長的力量。
枝在生,葉在長。
龍血如火化冰雪。
根在發,花在開。
龍血如水潤禾青。
穗在抽,見金黃。
龍血如肥沃地土。
澤苛沒有選擇鉤開動脈。
血液流速過大易造成浪費。
手腕處的黷鐲感受到了空氣中不斷上漲的潤黷之力,不斷反著黑亮的光。
但它阻止不了宿主自發的能量釋放,無論是以何種形勢。
澤苛深深地弓著腰,目不轉睛地看著正在生長的幼芽,如母親哺乳嬰孩般細致地撫摸它們的根部。
良久,他直起腰,前行了幾步,留下這棵正在抽穗的莊稼。
黑夜漫長,龍尊堅定又疲倦地一次次彎下腰,在他身後,混著血與雪水的黑土中,一排排禾苗拔地而起,季節的錯亂感在星神的力量下得以呈現。
但哪怕身為持明龍尊,血液也不是無窮無儘的。
澤苛的大腦有些恍惚了,他能模糊地感受到溫度從自己的體內一點點流逝。
脈搏的頻率變得混亂,有無形的手扼住他的咽喉。
龍尊張嘴吸氣,冰凍的空氣侵入肺部,流轉至四肢百骸,卻帶不來一絲清明。
好難受......好痛苦......心臟在胸腔裏咚咚地掙動,艱難泵輸著血液。
靜脈萎縮著,抗拒著,但拗不過主人的固執。
雖然好痛苦,但是也,好開心。
龍尊的臉上慢慢溢出了個滿足的笑。
澤苛並不後悔在歸終與將豐收的土地中選擇了歸終。
哪怕重來百次,他也會如此堅定的選擇。
就像他現在選擇了以血沃地一樣。
畢竟......身為璃月中的一員,璃月的契約者,豐收的象征,總得對他們有個交代。
有冷汗從澤苛的耳後滲出,白斑漫上了他的眼,恍惚中他聽到有巡邏的人在驚呼:
“雪地裏...雪地裏長麥子了!!”
原來不是幻聽。
既然被發現了,那動作就得快些了。
龍尊用力地地擠壓傷口,逼迫著將近枯竭的潤黷之力更快地流出。
璃月的人啊,請聽我一言。
龍尊澤苛將保護你們的土地永不荒蕪。
龍尊澤苛將加增你們的土產永不缺乏。
所以當顧念孤兒和病弱者。
若有人放任自己的同胞餓死,他的血淚必澆灌土地。
哪怕犯者是龍尊澤苛。
靜謐的黑夜裏,疲倦的白龍躺在田埂儘頭閉目昏睡,在他的身後,一望無際的禾稻倔強地在寒風中挺立。
震驚的凡人跑出屋子,爭相來觀這奇跡,喧鬨聲攪破了冬夜,有人顫抖著手去數稻穀上的穗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雪出五穀,稻生九穗。
今年的璃月也是大豐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