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他太臟了(1 / 2)

綿綿 不夜情 2697 字 2個月前

我與他樁樁件件,如雪崩般向下倒去。我氣急敗壞,狼狽不堪,一嘴巴扇在春殷臉上,喝問道:“向他通風報信的是不是你?”

春殷被打得臉撇向一旁,慢慢用拇指擦去嘴角的血,啞聲道:“是。”

我氣得發瘋,讓父皇立刻將他打落刑天宮。母親愛憐地給我拭去臉上的汗珠,勸慰道:“乖兒,春殷是你宿命之人,一向穩重妥帖,照顧你也儘心儘力,挑不出半點錯處。你不喜歡他,隻叫他少在近前就是了。那刑天宮破離仙體,最是嚴苛不過,如何能輕易發落?”

我一口惡氣壓在心中,日思夜想,竟想出一條絕妙之計。不過幾日,我便主動向春殷求和,裝作熱絡之態,又要他在我寢宮守夜。到了夜裏,卻叫麗仙引人進來,施展幻術,誘他破身。我卻手捧九華觀照鏡,匆匆趕到淩霄寶殿,送到父皇母後眼前。

時機當真極巧,春殷竟無半點抗拒之力,人已到了我寢宮床上,黑色貼身侍衛服半褪,健碩腰身一起一伏,狹長雙目緊闔,滿麵春情,顯然正做好事。他身下卻是個風情萬種的女子,光看相貌,還有些少女之態。但迎合之時,動作卻已熟透了。

我嘴上雖慣會發狠,真刀實槍卻一次也沒見過,一時竟看得呆了。隻見春殷情動之際,在那女子耳邊不斷低喚,嗓音低沉沙啞,遠非平日可比,我聽在耳裏,竟也忍不住臉上發燙。

父皇見他如此穢亂,自是震怒不已。春殷好夢未醒,已被一紙聖令打入刑天宮,連體內半顆仙丹也被連根挖去。學宮也不見了千霜的身影,據說他隻拜別了青霄真君一人,老頭兒感慨萬端,還送了他一個紫金葫蘆。如今他早已遠去,想來也不會再回到這裏。

我心中空空,竟不知該如何打發這一天天的長日。那群老厭物看在眼裏,愈發對我百般挑剔,竟還有人對我父皇大言不慚,說我隻要有鳳采的一半,亦是天道之幸。我本就心頭煩悶,聽了這些捧高踩低的屁話,更是火上澆油,隻想找個由頭,發泄一番才好。不知走了什麽運,卻叫我看見鳳采獨自走出一道低矮宮門,警惕地向後張望了一陣,這才七彎八拐,來到一座禦花園中,蹲身向地,口唇一張一合,顯然在與甚麽東西講話。我急忙屏息細聽,隻聽對方口齒不清,顛三倒四,一時話語親密,好似家中長輩體恤溫存。一時卻又抽抽搭搭,仿佛在向他大吐苦水。鳳采一直側耳聆聽,不時應允幾句。我隔得遠了,一個字也聽不清。此時此刻,倒真有些後悔不曾好好學仙術了。聽到最後,隻聽地下那東西長嘆一聲,道:“……本來以你的傲性,在這裏看人臉色,實在委屈了你。可惜你……身負本族中興之望,全當老靈柏對不住你了!”

我聽到最後一句,心中暗喜,想:“真是天助我也!原來這小子豈止來路不正,更是出身下賤。不知他是隻什麽妖怪?他如今得了仙體,隻怕原形早已不在了。”忽然心念一動,忍不住一拍大腿:“九天禁地!隻要將他推到水裏,一切顯露無遺。到時人贓並獲,豈不是狠狠打了那群死老頭子的臉?”

一時布置妥當,卻忽然想起一事:鳳采眼高於頂,從來瞧不上我這愛穿花衣裳的草包。尋常見了,連眼角都不向我掃一下,更不會自毀前程,冒冒失失進入禁地。蓐收仙君見我煩惱,踴躍獻上一計,說他司掌秋穀,手下多的是善釀美酒之人。那酒可是世上第一迷情之物,叫人天昏地轉,飄飄然不知身在何處。如要令人傾倒,隻要釀一壺最濃醉的酒便是了。

我將信將疑,待他將釀好的一壺酒呈上,我一聞那酒氣,已覺腦中昏昏。淺啄一口,頓時頭重腳輕,一跤跌在地上。旁人喚我時,已一句也聽不到了。

再醒來時,隻見紅絲翩躚,千條萬縷。月下老人倚著三生樹熟睡正酣,一名素未謀麵的年輕小仙端坐在我身邊,手中握著一條紅線。紅線的另一頭,卻牢牢係在我的手腕上。

月下老人睡眼半閉,全沒將我的衝天怒意放在眼裏,隻打著哈欠道:“令君昨夜以死相逼,要小老兒做個見證,與這位仙友結緣。我吃纏不過,要替你綁結時,你卻劈手奪過,非要係在人家劍上。”

我一眼望去,果見他腰間一把破破爛爛的兵刃上,密密纏了十幾圈紅線。分明卻是一把刀,卻又何嘗是劍?

我又羞又惱,跺足道:“你這老兒好不糊塗,還不趕快給我剪斷!”

剪刀喀嚓一響,我立刻跳起身來,將腕上一截斷線抖落在地。見那小仙一語不發地看著地上的紅線,開口問道:“喂,你姓什麽?”

那小仙平靜道:“裴。”

我隨手一揮,不耐煩道:“行了,過幾天替你向我父皇討個差事,就算兩不相欠。”又對他狠狠煞了一眼,威脅道:“……你要是敢讓別人知道,就是死路一條!”

不日仙宮夜宴,鳳采也位列其中。隻是他來得實在太晚,席上人已寥寥。一些見他近日風頭大盛,趕著前來巴結之人,他也不甚理會。我還以為他一定不肯喝我手中的酒,誰知他目光在我臉上逗留許久,竟一伸手奪了過去。

我倒有些出乎意料,搔了搔臉頰,道:“你也不怕我把你毒死。”

鳳采薄唇一動,不知是自嘲還是譏諷:“毒死了我,誰給你們家當牛做馬,一天到晚受這窩囊氣?”

我不知他心中竟是這樣想法,忍不住反諷道:“說得這樣難聽,我們幾時虧待過你?你要什麽東西,件件都給了你。連我的衣服,也不如從前精致了!”

鳳采冷笑一聲,道:“是了,你們一向高高在上,何曾把別人放在眼裏?我又不是你家的奴仆,想要什麽就要什麽,又何必要你來恩賜?”

他說到此處,白玉般的雙頰一片緋紅,直向我逼近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衣襟:“還有這幾件該死的衣服,我遲早……”

我幾乎被他壓在身下,嘴硬道:“什麽?”

鳳采眼中如含著一汪水,掙紮將我按住,嘴唇擦過我耳垂,咬牙切齒道:“……給你脫下來。”

我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忽覺他頭一垂,徹底醉倒不動了。

我竟微微有些失望,連將他拖入九天禁地時,還有些恍惚。將他放在湖岸旁,才觸碰到他身體,又忍不住縮手。

卻聽九華觀照鏡中傳來白帝老君一聲怒喝:“……你對他乾了什麽!”

我一驚之下,手下失了力道,竟將鳳采直直推落水中。霎時間,漫天金光流麗,他身後一隻巨大美麗的鳳凰騰空而起。

鳳采從冰冷的湖水中醒來,鬢發濕透,臉色蒼白,死死盯著我的眼睛。那神色令我心中一陣慌亂,才要解釋我並非故意,隻見他緊緊閉上雙眼,將體內仙丹叼在鏡前,向白帝老君清鳴一聲,將鮮豔如火的雙翅儘情一舉,乘風翱翔遠去。

光影如梭,穿織愈來愈快。春殷仙體殘毀,一怒之下,與父兄共同叛出仙界,成了令人聞之色變的赤焰魔君,威勢僅在魔尊孟還天之下。千霜仙路斷絕,孤身一人前往極寒之地歷煉,卻為霜境認主,原來身世非凡,乃是劍尊之後。如今真身化神,銀甲生寒,身騎一匹無頭戰馬,統率昆侖百萬雄兵,無往而不勝。鳳采亦一統妖族,自號荒澤帝君,使得那些花精鳥怪,樹神獸妖,各離其主,夭夭而興。九天界真靈之氣枯竭,放眼一片蕭條,連日月星辰也黯然無光,父皇亦無力回天。魔族悍然發兵,三界共同舉事,金鼓動地而來,以摧枯拉朽之勢,踏破淩霄寶殿。

我從冰冷的睡夢中,被幾名凶神惡煞的魔兵從床上拖了下去,披頭散發,赤著雙足,連外衣也來不及穿,就這樣狼狽地跪在我撒嬌發癡過千百回的寶座前,身子顫得如同一片單薄的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