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好,是蜜(2 / 2)

綿綿 不夜情 2501 字 2個月前

我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畫麵已斷,隻留下一片冰冷虛影。

我心中一陣發苦,獨自悵立了許久,才一步步回到原先的火堆旁。蕭越仍坐在原地,火圈外卻多了一支魚龍混雜的隊伍,隊中皆是青年男女,載歌載舞,其樂融融。我對他們一眼也不願多瞧,隻向那小弟子道:“先前那蜜還有沒有了?”

那小弟子扭過頭來,窺伺了一下蕭越的臉色,這才悄悄對我道:“他讓你喝麽?”

我胸中忽然生出一陣莫大煩躁,不樂道:“他管不著我!”見他麵前放著一杯蜜色的水,便奪過來一口飲儘。

那小弟子愁眉苦臉道:“師兄,這……這個是醉人的了。”

我向來量淺,連那不醉人的喝了也昏昏然。這杯酒一下肚,頓覺腹中如火燒,身上一陣虛飄,幾乎坐之不住。但這顛三倒四的感覺,反而比醒時更美。當下將酒盞對他一伸,連晃了好幾下,讓他再給我倒上。

那小弟子又朝我身後瞅了好幾眼,怯怯道:“沒、沒有了。”

我明明看見他麵前還有許多半成品,卻不肯給我。一時氣惱起來,將半個身子伸得長長的,去撈他腳邊的酒盞。忽覺腕上一緊,卻是蕭越將我的手牢牢製住了。

我揮之不開,氣勢洶洶地抬起頭來,見他盯著我的目光黑沉沉的,除了一貫的溫和認真之外,竟有些無計可施一般。我心中猛地一跳,氣焰頓時滅了。

忽聽腳步颯遝,笑聲不絕,卻是那群月下踏歌的年輕人遙遙唱起一首古老的情歌來:

“我心如同爐中火,

火扇不搧火花飛。

火花飛到郎身旁,

……”※

最後一句隔得太遠,便聽不清楚了。

我聽到這相差無幾的曲調,隻覺一陣空虛湧上心頭,手一鬆,酒杯啪地一聲,掉在了腳邊。

蕭越低聲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我被架在他手臂上,倚靠著他寬闊的肩膀,腳下軟得猶如踩在爛泥裏。一路也不知怎麽走過去的,仿佛隻是打了個盹,便已到了馬車之中。這馬車中空空蕩蕩,蕭越找了許久,不見一件柔軟織物,隻得將自己外衣脫下來,鋪在地上,扶我躺下。

我眼睛無意識地跟著他的動作,聞見他身上熟悉的氣息,靈識也仿佛暫時歸籠了一般,嘴一張一合,呆呆道:“大師兄,多謝你照顧我。”

蕭越瞥我一眼,道:“現在知道叫大師兄了?”替我倒了杯水,喂到我嘴邊,道:“剛才還說我管不著你。”

我就他的手喝了一口水,覺得涼絲絲的很是舒服,整個人都倒在他身上,眯著眼睛道:“我說錯啦!你別不管我,我隻有你了。”

話一出口,便知道大不應該,但收也收不回來了,隻得閉了眼睛,在他懷裏裝醉。

蕭越也明顯一頓,隔了一刻,才有些沙啞地開口:“……別亂說。”

我本來已經知錯,但聽他口吻這樣嚴厲,仍忍不住有些負氣。忽覺身下一個巨大顛簸,馬車竟驅馳起來。蕭越原本半抱著我,車子陡然一動,重心不穩,幾乎將我壓在身下。

車隊前方傳來一個清長的傳訊聲:“林中起瘴,全體起行——”

隻聽車外嗤嗤作響,似是火石點燃之聲。一片溫柔的燭光從車門縫隙中漫灑下來,照得四下紅盈盈的,那是嘉禾堂特別給我和葉疏準備的犀燭,可惜這麽長的路上,一次也沒用過。

蕭越沒有起身,我也沒有推開他。在紅燭高照之下,我望著他深沉如潭水的眼睛,兩個人呼吸相聞,許久都沒有動作。直到蕭越細不可聞地嘆息一聲,將我臉頰上一縷長發拂開,低頭吻住了我。

※文中歌詞采用自大理白族民歌《我心如同爐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