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我是給你的,你喜歡便好(2 / 2)

綿綿 不夜情 1779 字 2個月前

那幾件墨色錦袍我回去細看,果然是蕭越素日穿的樣式。起先廣叔托我時,我緊趕慢趕,生怕他主家催要起來,誤了正事。現在已知道歸屬何人,不知怎的竟懶散起來,磨磨蹭蹭花了七八天,才悉數裁改完畢。遂與那幾隻乾淨食盒並作一包,送到千旗山去了。

他這住處毗鄰不空山,靈氣清朗,鬆濤起伏。十六堂之一的嘉禾堂坐落山腳下,那是門中秘器法寶集中之地,都是要經他之手入庫、分配的。我隻在芝蘭台候選時來過一二次,當時隻是平平無奇一間小院落,如今他威望日隆,自不可同日而語。我被管事的小弟子引入內宅,告知我大師兄在四象殿與謝長老議事未歸,讓我在此等待。我規規矩矩將兩手並在膝上,等了又等,總不見人來。後來坐得腿也酸了,便將身子探出,四處覷看。隻見內室中支起一張屏架,隱隱掛有一物,卻似衣裳之屬。我心中一動,忙將包袱中幾件錦袍取出,輕手輕腳走入內室,想替他收歸其中。

走到近前,才覺得有些不對。那屏架上的衣裳瞧來十分眼熟,細一端詳,卻像是他當日借我的那一件。我疑心自己看錯,湊近聞了一聞,隻聞見一陣淡淡竹葉氣味,正是我當日熨燙時,怕炭煙汙了衣物,連夜淬了大半碗竹葉汁水,將那炭一塊塊都漂過了,衣上才殘留這般氣息。當下心中不解,心想:“大師兄把這件衣服掛在這裏做什麽?難道他生性愛潔,不喜別人穿過?”

這房中也無箱籠等物,我舉目四顧,隻見窗下書案上置有卷冊數十,案中斜壓一方鎮紙,鎮紙下是一張煙青色方箋,字跡宛然,不知寫著何物。

我一時好奇心起,移開鎮紙,展開看時,隻見開頭一句是: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字如其人,亦是氣度翩翩,含威不露。再要看時,隻聽腳步聲近,忙將方箋放下,鎮紙胡亂一蓋,背身轉了過來,隻見蕭越已到門口。月餘不見,更見風華。我一時訥然,低聲道:“大師兄,我……來送你要改的衣服。”

蕭越將我手中衣物接過,口吻無半分不自然,向我道:“辛苦你了。廣叔這幾天還怪我來著,說叫你做這些細碎,平白傷了情分。又說我忝為門派首徒,門中弟子無錢使用,竟不知善加接濟,卻教人四處奔波,白白受累。他老人家原是一片好意,隻是我也知曉江師弟你的性情,若受我贈物太多,隻怕你心中一時不自在,反覺我輕視於你。倉促間無暇多想,隻得出此下策,還望師弟原宥。”

我對他隱瞞之事本有幾分不愉,見他說得如此坦蕩,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垂頭道:“師兄說哪裏話。師兄為我思慮周全,我感激都來不及。”想到他家富可敵國,卻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細心維護於我。一時感動欲淚,哽咽道:“師兄總是如此照顧我,是我……是我自己太別扭了。往後師兄隻管直言,別說讓我裁補幾件衣裳,就是……就是……”

我結巴了兩次,也想不到有什麽他辦不到,卻要我來辦的,情急之下,麵皮也漲紅了。

蕭越溫言道:“你我之間,又何須說這樣的話。”說著將窗支開,讓我有氣可透。隨口又問:“點心好吃麽?”

我忙重重點了幾下頭,道:“好吃,好吃得緊!隻是我不知它如此珍貴,還是聽江大小姐提起,才後悔自己牛嚼牡丹,不曾細細品味。”

蕭越嘴角輕輕一彎,似嘆息道:“我是給你的,你喜歡便好。早知你要送人,便不必照著你的口味做了。”

這句話他說得甚輕,我隻聽到略微幾個字,便張著眼睛看他。蕭越無奈一笑,目光落在我背後的書案上,忽然一頓。

我扭頭一看,見紙張淩亂,自知瞞不過去,隻得乾笑道:“師兄,你的字好看得很哪。”

蕭越英挺的麵容忽浮起一絲異色,手從我身後探過,將那張紙箋翻了過去,重又用鎮紙壓上。這才對我道:“其實前日我從望月堂中探得一宗大案,卻與西河之亂有關。那西河位處中原、西域交界處,大周、比象二國向來多有紛爭,戰火連年,民生多艱。我們雖不欲插手人間之事,但平息乾戈,濟世救人,本是修世間道之本分。更何況大周守軍輾轉求告,說對方軍中有凶煞現身。此事不便明查,我已向謝長老請示過了,便由我帶領幾人潛入軍中,見機行事。這一趟或有凶險,但成事之後,報酬極豐,更有望得到大周皇室器重,從此成為蹁躚台座上賓。江師弟,你可願與我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