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喪禮(2 / 2)

“思慮過重。”齊璟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吐出,道:“朕本想給他配個良緣,不承想竟適得其反。”

吳恩成沒接話,躬身站在一旁。

齊璟瞥了他一眼,道:“你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齊璟看向明福,道:“去禦藥房拿些藥材,送去平陽王府。”

“是,皇上。”明福應聲,躬身退出禦書房。

十一月初一,平陽王世子薨,平陽王妃傷心過度,一病不起,平陽王日夜陪在王妃身邊,世子的喪事便落在了伊華然身上。

被保護得很好的伊華然開始拋頭露麵,對他窺視已久的齊方玖終於得償所願,在去平陽王府吊唁時,見到了披麻戴孝的伊華然。俗話說‘人若俏,一身孝’,伊華然本就貌美,如今穿著一身孝衣,更是美得驚心動魄,讓他不由想起那年楓林中遇到的人,也是這般一下子撞進他的心裏,成了他心心念念卻得不到的人。

德信見齊方玖瞧著伊華然發癡,急忙上前小聲叫道:“主子。”

齊方玖猛地回神,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胸口,他的心在狂跳,一如當年那般。他強忍著將人擁入懷中的衝動,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給齊方岑上了香,隨即迫不及待地走向伊華然。

伊華然見他過來,福了福身,道:“妾身見過王爺。”

“嫂嫂不必多禮。”齊方玖伸手去扶,被伊華然躲了過去。他訕訕地收回手,道:“人死不能複生,嫂嫂還需節哀,保重身體要緊。”

“多謝王爺關心。”伊華然難掩悲傷之色,明顯不想多言。

“世子之所以英年早逝,是為國征戰所致,我等皆敬佩於他,若嫂嫂有何難處,直接開口便可,我一定竭儘全力,絕不推辭。”

“謝王爺好意。”伊華然拿著帕子擦了擦眼角,道:“王爺,妾身還得招待來往賓客,便不奉陪了。”

看著他哭紅的眼睛,齊方玖不由心疼萬分,道:“嫂嫂自便。”

齊方岑病逝,喪禮由伊華然操辦的消息一出,不少人等著看他的笑話,其中便有之前邀請被拒絕的貴婦小姐,在她們想來,他一個商戶之女,竟敢拒絕她們的邀請,那就是不識抬舉。以前有王府給他撐腰,她們也不敢多說什麽,可如今平陽王世子病逝,昭示著平陽王府走向衰敗,待平陽王和王妃過世,那平陽王府就是個空殼子,他還能有什麽好下場。她們還覺得他一個商戶之女,上不得台麵,平陽王病得不輕,才將這麽大的事交給他來辦。

可事實卻打了她們的臉,從世子病逝到喪禮舉行,伊華然將所有事都安排得妥妥帖帖,一言一行都是大家風範,不見絲毫小家子氣。喪禮舉行得隆重而盛大,既維護了平陽王府的威嚴,也全了平陽王世子的體麵,甚至為伊華然打下了名聲。自此之後,京都上層的圈子,無人再拿他商賈之女的身份說事。

喪禮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出走許久的公主被尋了回來,瞧那模樣,臉色蠟黃,身形消瘦,明顯是受了不少苦。吃瓜群眾本以為齊璟會大怒,沒想到黃鶯進宮後,他也隻是訓斥了幾句,便放她回了公主府,出宮時還帶走了不少賞賜,讓一眾想要看好戲的吃瓜群眾大跌眼鏡,足以證明齊璟對這個公主的寵愛。

事實上,齊璟本打算重重處罰黃鶯,瞧見了黃鶯帶回來的東西後,這才改變了態度。黃鶯帶回來的是天山雪蓮,世上難尋,是齊方岑的珍藏,被伊華然要過來給了黃,就是為了應對齊璟。她說雖然母妃和皇兄算計她,她還是不能不管他們,想為他們贖罪。聽聞天山雪蓮對齊璟的病有用,她在外流浪的這兩年,便一直在尋找,為此受了不少苦。齊璟聽後大受感動,不僅沒問罪,還賞了她不少好東西,更是給了她封號‘晴嵐’。有了封號,便意味著有了封地,還是江南富庶之地,這一株雪蓮花的可真值。

喪禮順利結束,伊華然並未搬回宅子,而是留在了平陽王府,對外說是為了照顧病倒的柳如珺。

簾子被掀開,伊華然走了進來,身上穿著件素色的鬥篷。齊方岑急忙迎過去,幫他解下披風,掛在屏風上,又上前握緊他的手,放在胸口暖著,“華然,這段時日辛苦你了。”

伊華然很享受齊方岑的照顧,任由他幫著自己暖手,道:“確實有些忙,不過我又不是女子,身子沒那麽弱。”

齊方岑伸手摸摸他的臉,心疼道:“你都累瘦了。”

伊華然挑挑眉,道:“心疼我?”

齊方岑點點頭,“心疼。”

伊華然眼含笑意,“那還不安排端茶倒水、揉肩捶腿一條龍服務?”

雖然不太明白一條龍服務是什麽意思,但齊方岑聽懂了前半句,急忙拉著伊華然來到軟榻前坐下,道:“華然坐,我去給你泡茶。”

伊華然在軟榻上坐下,看著他在麵前忙活。齊方岑將泡好的茶端到他麵前,待他伸手接過去,便拖鞋上榻,給伊華然揉起了肩。

“華然,力道怎麽樣?”

“再重一些。”

“那這樣呢,會不會太重了?”

“不會,剛好。”

捏完肩,又捶腿,堂堂平陽王世子,生生變成了殷勤討好主子的小廝。

伊華然是真的累了,靠在軟榻上竟直接睡了過去。齊方岑的動作放輕,拿起旁邊的錦被給他蓋上,隨後坐到他身邊,攬住他的肩,讓他睡得舒服些。伊華然能意識到齊方岑做了什麽,隻是太累不想動,便由著他,沉沉睡去。

自喪禮結束後,伊華然便未出過王府,畢竟是新喪,也沒誰會上門找不痛快,日子倒也過得平靜。

不過齊方玖除外,自他見了伊華然,仿佛像是丟了魂,無時無刻不在想他,可他是平陽王府世子妃,又值新喪,壓根沒機會再見他,急得他吃不下睡不著,竟病倒了。

鄭玉嬌瞧吳恩成把完脈,急忙出聲問道:“太醫,王爺這是得了什麽病症,嚴不嚴重?”

吳恩成沉吟片刻,道:“回王妃,王爺隻是受了風寒,沒什麽大礙。”

“風寒?”鄭玉嬌眉頭微蹙,道:“可王爺最近睡不安寢食不下咽,怎會隻是風寒?”

“本王就是受了風寒才食欲不振,太醫都這麽說了,你還有什麽好問的。”齊方玖不能讓旁人知道自己的心思,否則定會惹齊璟不快,鄭玉嬌這般究根結底地問,難免會引人懷疑,本就對她不喜,現在隻覺得更加厭煩。

鄭玉嬌臉色一僵,在外人麵前給她難堪,齊方玖是真的沒把她放在心上,勉強扯出一抹笑,道:“我隻是擔心王爺的身子,並非質疑太醫的醫術。”

齊方玖絲毫沒意識到不對,道:“行了,趕緊回去吧,本王需要靜養,無事別過來打擾。”

“那王爺好生歇息,妾身告退。”鄭玉嬌臉上的笑再也掛不住,連行禮都忘了,轉身就出了臥房。

吳恩成臉色平靜,好似剛才什麽事都未發生,道:“下官去開藥,王爺靜心養病,切莫太過操勞。”

“吳太醫,父王身體不好,又日理萬機,本王病倒的事,便不要煩憂他老人家了。”

吳恩成明白齊方玖這是在敲打他,道:“王爺一片孝心,感天動地!王爺放心,下官知道該怎麽做。”

齊方玖滿意地點點頭,“下去開藥吧。”

“是,下官告退。”

吳恩成開完藥,德信還給了他一筆封口費,他千恩萬謝地出了王府,卻直接進了皇宮,將此事如實地稟告了齊璟。

“思慮過重?”齊璟聽後冷哼了一聲,“他又在算計什麽?”

吳恩成清楚齊璟這話不是在問他,隻躬身站在一旁不接話。

齊璟沉默片刻,道:“退下吧。”

“是,下官告退。”吳恩成躬身退出乾坤宮。

齊璟看向明福,道:“你說他因何思慮過重?”

明福嘴角勾起苦笑,道:“奴才愚笨,皇上恕罪。”

齊璟冷哼一聲,道:“你是不知,還是不想說?”

“皇上,奴才確實不知,隻是覺著公主回來了,王爺卻病倒了……”

明福並未把話說完,齊璟卻聽明白了,道:“哼,生兒子有何用,成日裏除了算計就是算計,恨不能朕早點死。”

“皇上,奴才聽太醫說,公主身上有不少傷,有的傷口還留了疤。足見公主對您的孝心,真是讓奴才羨慕。”

“留疤了?”齊璟眉頭蹙起,道:“可有辦法消除?”

“那疤時間太長,消不了了。”

齊璟眼中閃過心疼,吩咐道:“前些日子江南上供了一批浮雲錦,你挑幾匹給晴兒送去。”

“是,奴才這就去。”

時間過得飛快,眼看著就來到了臘月,伊華然罕見地出了王府,因為操辦喪禮,又值新喪,許多視線都盯著平陽王府,他們大婚一百天的紀念日也沒能過。這眼看著就要過年了,伊華然想去瑩華樓瞧瞧有沒有好料子,給齊方岑做個像樣的禮物。

說來慚愧,他和齊方岑糾纏這麽久,還真沒送他一件像樣的禮物,想著這次怎麽也得給他一個驚喜。雖然瑩華樓是平陽王府的產業,可如今他們已經大婚,他也算是瑩華樓的老板,拿些料子做禮物也無可厚非。

馬車停在瑩華樓門口,菊香率先走出車廂,在外打著簾子,伊華然隨後走出來,在蘭香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張華提前得了信兒,此時正在門外等著,見伊華然下了車,急忙走上前,行禮道:“張華見過夫人。”

伊華然打量著他,出聲說道:“不必多禮。”

“謝夫人。”張華起了身,笑著說道:“夫人,外麵太冷,咱們還是裏麵說話吧。”

伊華然應聲,跟著張華進了瑩華樓,直接去了後院的廂房。

伊華然開門見山地問道:“最近店裏可有好的翡翠料子?”

“夫人來得巧,前些時日剛送來一批料子,確實開出幾塊上好的翡翠,我這就去給夫人拿來。”

“好。”

伊華然一邊喝茶,一邊等著,卻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喧鬨聲。伊華然看向菊香,道:“你去瞧瞧是怎麽回事。”

“是,奴婢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