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秀才遇到兵(1 / 2)

第106章 秀才遇到兵

伊華然的一番話直接將主動權拿了回去, 甚至否定了謝集與謝信的關係,給謝集挖了個坑,讓謝集陷入自證陷阱, 被他牽著鼻子走。

謝集眉頭皺緊,道:“他身上的帕子就是證據。”

伊華然轉頭看向謝信, 裝模作樣地問道:“他說的是什麽帕子?”

正吃點心的謝信眨了眨眼,看看謝集,又看看伊華然, 隨即反應過來,道:“不知道,我這兒隻有公子方才給我的帕子。”

伊華然朝他誇讚地笑笑, 伸手將他嘴角的點心屑抹掉。齊方岑在一旁看著,為他們如此親昵的動作而感到不悅, 不過這是在將軍府,他並未表現出來, 待回去定要就此事好好說道說道。

伊華然轉頭看向謝集, 無視他黑沉的臉色, 道:“將軍聽到了, 我們沒見過您口中的帕子。”

謝集惱怒地看著他,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這話該我問將軍才是。”伊華然的臉色也沉了下來,質問道:“將軍命人強行擄走謝信,是想做什麽?”

“他是我兒子……”

“證據呢?”伊華然打斷謝集的話, 接著說道:“誰能證明謝信是將軍兒子,證據又在哪兒?”

謝集一噎,他發現自己被伊華然帶著進入了一個死循環, 那證明謝信身份的帕子不在他手裏,伊華然又把‘長得相像就是親眷’這條路給提前堵死了, 他壓根證明不了謝信是他兒子。

“即便將軍權勢滔天,也斷沒有強行擄人做兒子的道理。”伊華然一句話便將這件事定了性。

謝集氣得臉色鐵青,有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無力感,他是堂堂護國大將軍,膝下隻有一女,若他真想過繼一個兒子,做將軍府的繼承人,外麵多的是人排隊,哪用得著擄人過來當兒子。不過他確實擄了人回來,可他擄的人就是他兒子,隻是沒有證據。

思來想去,又繞了回來,謝集的臉色更差了,怒道:“他是不是我兒子,你心知肚明!”

伊華然歉意地笑笑,道:“很抱歉,我不清楚。”

“放肆!”謝集氣急,一巴掌趴在桌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道:“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把你如何?”

謝信被嚇了一跳,卻立即站起身,擋在伊華然身前,“你想乾什麽?你不能傷害公子!”

謝集見狀心中越發氣悶,這麽多年無論是在軍中,還是在朝中,除了齊璟,還無人敢如此戲耍於他,實在忍無可忍,道:“既然你不是我兒子,那單憑他上次大鬨將軍府,我就能把他抓起來治罪。”

“一切都是我的錯,要殺要剮衝我來,你們不能動公子!”謝信紅著眼睛與他對峙,卻明顯沒了底氣。

伊華然將謝信拉到一旁,溫聲說道:“做事要多動腦子,不要做莽夫。況且有大人在,你一個小孩子且到一旁看著。”

方才還炸毛的謝信瞬間溫順了下來,退到伊華然身邊。

“我雖不是官身,卻也不是任人宰殺的羔羊,既然敢來這將軍府,自然有我的依仗,將軍叱吒朝堂多年,這樣淺顯的道理應該能明白。”伊華然有恃無恐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茶。

“你到底是誰的人?接近我又有什麽目的?”

謝集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伊華然的身份,可奇怪的是即便他找到了謝信,依舊查不到有關伊華然的任何信息。他們分明在京都生活,卻能將痕跡完全抹除,這背後得有多大的勢力才能做到,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

伊華然抬眸看過去,眼神平靜無波,“將軍是否將自己看得太高了些,以為任誰對將軍都有所圖?”

謝集沉默地與伊華然對視,心中在思量著他的話。

“若我對將軍有所圖,又怎會在上次離開後,消失無蹤?”伊華然淡淡地笑了笑,“不管將軍信或不信,我來將軍府隻是為謝信尋親,可謝信在見了將軍後,說不想回將軍府,我便打消了讓他認親的念頭。說實話,我家不缺吃穿,莫說供養他一個,便是百個也不成問題,自然也就無所謂他將來多有出息,隻要他日子過得快活就好。”

伊華然說的‘我家’並非平陽王府,而是在萬平的家,就光是那五家成衣鋪子一年的營收,就能有十萬兩,再加上他投資的商行,購買的田產和房產,一年也得有幾十萬兩,足夠他們過著富足的日子。

而齊方岑卻自動將他口中的‘我家’,當成了平陽王府,王府光是下人就有上百,實在不缺謝信一個人的口糧,隻要伊華然高興,供養著他完全不成問題。

謝信聽得滿臉感動,“公子放心,謝信定會好好讀書,將來考個狀元,給公子爭光。”

“好。”伊華然寵溺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謝集看著兩人的互動,心中湧現複雜的情緒,其實單從謝信的吃穿用度便能看出,他日子過得很好,再看他單純的心性,以及對伊華然的信賴,也能說明伊華然對他是真的很好。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讓伊華然輕易進府,還奉為貴客,隻是伊華然的態度實在讓人氣惱,他這才沒忍住。

伊華然起身,道:“天色已晚,將軍若無其他事,我們便先行離開了。至於今日將軍擄走謝信一事,看在將軍思子心切的份上,我可以不計較。不過我不希望還有第二次,否則……”

伊華然並未把話說完,不過威脅的意味明顯。

謝集沒想到自己也有被威脅的一天,看向伊華然的眼神越發冷厲,道:“你就怎樣?”

伊華然勾起嘴角,道:“我保證將軍再也見不到謝信。”

‘砰’,謝集將手邊的茶盞被摔碎,門外的侍衛聽到動靜,一擁而入,齊齊抽出身上的佩刀,虎視眈眈地看著伊華然。齊方岑見狀眉頭皺緊,也抽出了隨身兵刃,其他影衛也不例外。

瞧著那些侍衛臉上戴著的麵巾,伊華然輕笑出聲,慢悠悠地說道:“你們以為這樣就能防得了我的毒?”

曾作為受害者的史軍警惕地出聲,“公子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其實你們早就中毒了。”

史軍一怔,隨即抬手看了看,手掌紅潤,沒有絲毫異常,不由長出一口氣,道:“公子這是危言聳聽?”

“若是不信,便按一下你的第三根肋骨。”

史軍聞言趕緊照做,誰知手指剛碰到,便感覺一陣錐心的疼,疼得他忍不住‘哎喲’叫出了聲,身子也隨之佝僂了下去。謝集見狀頓時變了臉色,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第三根肋骨,疼痛感頓時襲來,他也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史軍的臉色極為難看,他在同一個坑栽了兩次,“公子是何時下的毒?”

“就將軍進來時。”伊華然嘴角始終勾著溫柔的笑,就好似在和親朋好友聊家常。

謝集明顯不信,“怎麽可能?你們為何沒事?”

“我們進府之前已經服了解藥啊。當然,將軍對毒物不了解,不明就裏,也能理解。”伊華然這話看似是在為謝集開脫,其實是在說他蠢,這都想不到。

謝集看向謝信,“那信兒呢?”

伊華然轉頭看向謝信,他那雙明亮的眸子裏不見絲毫害怕,不禁十分欣慰,道:“他自然沒事,他吃的糕點裏有我放的解藥。”

怪不得謝信一來,伊華然便招呼他吃點心,原來那點心裏被放了解藥。

伊華然掃了眾人一眼,淡淡地開口,道:“我這人對用毒很感興趣,身邊呢,又有一個製毒的高手,我們一拍即合,他製毒,我用毒,莫說那些瓶瓶罐罐,就是我這頭發絲也有幾分毒性。”

謝集的臉色變得凝重,道:“你是江湖中人。”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將軍身上的毒,若沒有解藥,三日內必死。”

謝集緊盯著伊華然,“你想怎樣?”

“不想怎樣,天色晚了,我要帶謝信回家。待我們走後,自然會有人送上解藥。”

“謝信是我兒子!”

伊華然臉上的笑淡了,“那又如何?他不想認你,你便不能強迫他。”

謝集再次看向謝信,道:“信兒,你之前是怎麽答應我的?”

“你背叛娘親,我不認你!”

謝集解釋道:“我是被人算計,才做了錯事,你娘親都已經原諒我了。”

謝信質問道:“娘親若是知道她的親生兒子在外流落十幾年,而那個害死她的人卻頂替她做了十幾年的將軍夫人,她還會原諒你嗎?”

謝集神情一滯,隨即說道:“我是被她蒙騙……”

“你是堂堂大將軍,卻被一女子蒙騙十幾年,說出去誰信?”

伊華然驚訝地看向謝信,原來他什麽都懂,隻是願意在他麵前裝傻賣乖。

謝集語塞,這事確實是他人生一大恥辱,無論是在朝堂,還是在戰場,他都如魚得水,至今屹立不倒,卻被一個內宅女子耍了十幾年。不僅讓自己心愛的人慘死在外,她拚死生下的兒子還被迫做了乞兒。

“她已被我幽禁,隻要你一句話,就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她是該死,但我也不會原諒你。”謝信轉頭看向伊華然,道:“公子,我想跟著你。”

“我說過,是走是留,你自己決定。既然你決定跟我走,那便走吧。”

伊華然沒再多說,攬著謝信就往外走,門口的侍衛看向謝集,等待他發號施令。謝集看著謝信決然的背影,心裏就好似被人捅了一刀,疼得厲害。雙方僵持良久,謝集方才疲憊地揮揮手,道:“讓他們走。”

侍衛們相互看了一眼,握著兵刃慢慢退出正廳,隨後分侍兩旁。

伊華然抬腳往外走,“謝信還會在書院讀書,若將軍想見他,可大大方方地見,沒必要行擄掠之行徑。至於謝信的身份,如今朝中形勢不明,還是莫要聲張的好。”

謝集抬眸看向伊華然,他身形挺拔,走得從容不迫,好似這將軍府是他家後院,這樣的人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何他從未聽說過?

史軍來到謝集身邊,小聲說道:“將軍,我們可要跟著?”

“不必了。”謝集嘆了口氣,有些頹廢地坐了下來,道:“那孩子心裏對我有恨,之前答應留在將軍府,也不過是權宜之計,他想著先穩住我,再想辦法離開。還有,那尹無名說得沒錯,如今朝堂形勢不明,不認或許在關鍵時刻能保他一命。”

“這姓尹的公子到底是何方人物,為何這般……”史軍不知該如何形容伊華然。

“吩咐下去,近些時日發生的事,一律不可外傳,否則殺無赦!”

“是,將軍。”

伊華然帶人剛走出正廳,便碰上了匆匆而來的謝敏,在看到他時,有一瞬間的怔忪,隨即鬆了口氣,白皙的臉頰慢慢泛上緋紅。她走到近前,微微福了福身,道:“公子。”

伊華然拱手還禮,道:“謝小姐。”

不待謝敏說話,一直默不作聲的齊方岑上前一步,開口道:“公子,臨出門前夫人特意叮囑,讓您早些回家。”

“夫人……”伊華然好笑地看著他,不愧是主仆啊,連找的理由都一模一樣。

齊方岑看著伊華然的眼睛,“夫人特意叮囑,讓您早點回去用晚膳。”

伊華然見他眼中浮現惱意,不再逗她,轉頭看向謝敏,道:“謝小姐,天色不早了,我家夫人還在等我,不便就留,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