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斷子絕孫(1 / 2)

第089章 斷子絕孫

日子過得飛快, 轉眼伊華然已經來京都一個月,張熙小產一事並未平息,高明月和喬眀蕊鬥得如火如荼, 牽涉的人越來越多,齊璟怒急攻心暈了過去, 忙壞了太醫院眾人。每三日過來一次的太醫,也不見了蹤影,隻是越是這種時候, 越不能出錯,所以齊方岑身上的毒依舊在。

“主子,屬下有事稟告。”門外傳來梟的聲音, 他已經養好了傷,重新回到王府。

“進來。”

齊方岑正在處理公務, 伊華然則在一旁畫著圖紙,這次畫的是商鋪的裝修圖紙, 鋪子已經定下, 位置雖然不如瑩華樓, 卻也是在京都的繁華商貿區。原來是做酒樓的, 隻是生意一直不如春滿樓,便想著做點別的,伊華然便將鋪子定在了這裏。

梟推門走了進來,行禮道:“屬下參見主子, 參見公子。”

“何事?”齊方岑頭也未抬,徑直問道。

“周望舒死了。”

齊方岑和伊華然皆是一怔,相繼抬頭看了過去, 齊方岑問道:“怎麽死的?何時的事?”

梟答道:“昨晚,是被人一刀刺中心臟而亡。”

伊華然出聲問道:“凶手可曾抓到?”

“抓到了, 是伊華平。”

“是伊華平?”

伊華然和齊方岑相互對視,眼中皆是驚訝,伊華然接著問道:“是當場抓住的?還是事後抓住的?”

“是事後,案發現場發現了伊華平的荷包,後到伊府搜查,又搜出殺人的匕首,人贓並獲。”

伊華然眉頭皺緊,道:“伊華平認罪了嗎?”

“並未認罪,但證據確鑿,伊華平現已被抓進刑部大牢。”

伊華然沉吟片刻,道:“這事不對,是有人想拿伊家開刀。”

“我們原本不就是要讓他們相互爭鬥麽?”於海出聲問道:“這有什麽不對?”

“不對,伊華平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明知道周望舒是禹王府的人,柳慧還因此丟了性命,他躲都來不及,沒膽子殺人。”

齊方岑接話道:“這明擺著就是栽贓陷害。”

“周望舒可不隻是禹王的門客,他還是周家的嫡子,冀州布政司右參政的嫡子。幕後之人殺了周望舒,嫁禍給伊華平,一下子將周家和伊家都算計進去了……”說到這兒,伊華然轉頭看向齊方岑,道:“你覺得這幕後黑手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齊方岑沉默片刻,道:“表麵看來,伊家和周家都是禹王的人,他們兩家爭奪,損害的是禹王的利益,那做這件事的定是與禹王有利益衝突的人,比如驍王。”

伊華然定定地看著他,“那事實呢?”

齊方岑不答反問:“你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大部分人會覺得是驍王在打壓禹王的勢力,這也是幕後之人要達到的目的之一。”

齊方岑挑了挑眉,“那之二呢?”

伊華然深吸一口氣,道:“目的之二是平陽王府。”

於海忍不住插話道:“公子的意思是他們其實是衝著我們來的?這……奴才聽糊塗了。”

“你別忘了,伊家和平陽王府可是姻親,若伊家出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平陽王府極有可能被牽連。這樣一來,不僅驍王的勢力會受打擊,還牽扯上了平陽王府,一箭雙雕。”伊華然吐出一口濁氣,道:“幕後黑手呼之欲出。”

齊方岑看著伊華然,好看的鳳眸漾著笑意,此時的伊華然閃著光,並非因為傾國傾城的相貌,而是因其智慧,這樣才貌雙全的人,誰會不傾慕呢。

“接下來朝堂上會有很多人對伊新下手。”

“他們的第一目標是驍王,不過真正要下殺手的是平陽王府。世子還需早做應對。”伊華然長嘆一口氣,隱隱有些擔憂。

於海終於明白了伊華然的意思,道:“既然伊華平是被陷害的,那我們便查出凶手,這樣是否就破壞了他們的陰謀。”

“昨晚案發,今日伊華平就已被抓,足以說明他們做了萬全準備,很難找出破綻。更何況,這起凶案不過是個引子,真正厲害的是朝堂的暗潮洶湧。再加上皇上偏偏這時候病了……”

伊華然眉頭越皺越緊,忍不住查看劇情,隻可惜劇情走向發生嚴重偏移,壓根沒有周望舒被殺這件事。

於海擔憂道:“那我們該如何應對?”

“驍王。”伊華然和齊方岑異口同聲地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突然有種心有靈犀的感覺。

於海看看伊華然,又看看齊方岑,見他們笑了,也不自覺地揚起嘴角,心中的擔憂驟然消散,笑著說道:“有公子幫主子,即便再難的難關,也定能安然度過。”

齊方岑的視線越來越灼熱,伊華然有些招架不住,道:“我是世子的幕僚,給世子出謀劃策是應該的,世子切勿多想。”

“嗯。”齊方岑寵溺地應了一聲,仿佛在說‘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於海嘴角勾著姨母笑,怎麽看兩人,怎麽覺得般配。

正如伊華然所料,早朝成了伊新的批鬥大會,光是參奏他的折子就摞的老高,甚至還有人給他羅列了十二大罪狀,什麽吃空餉,貪汙受賄,欺君罔上等等。

好在齊璟還在病中,嘈雜的早朝讓他頭疼不已,僅持續了一個時辰,便宣布退朝,對伊新的事並未多說,也未做發落。

伊新麵色煞白地跪在殿中,短短一個時辰的早朝,他仿佛煎熬了兩年,最後起身的時候,雙腿顫抖地走不動路。往日裏圍在他身邊的同僚,如今避之不及,唯恐與他牽扯上關係。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出的奉天殿,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要完了,伊家也要完了。

徐濤猶豫了一瞬,走上前扶了他一把,道:“大人小心。”

伊新轉頭看著他,道:“多謝徐大人。”

“大人,咱們兩家的婚事,還是暫且擱下吧。”

伊新變了臉色,“徐大人,如今連你也要落井下石?”

“大人,隻是暫且擱下,待大人渡過難關,咱們再商量。大人莫怪,莫怪。”徐濤躬了躬身,隨即走了出去,沒有絲毫停留。

待出了皇宮,伊新才緩過神來,恨不能立刻去大牢,殺了那個喪門星。他清楚是有人栽贓陷害,可若不是那個混賬,他們哪來的機會,說到底都是對該死的母子惹得禍。

伊新氣衝衝地回家,詢問了伊華清的去向,隨即闖進他的院子,一巴掌抽在他臉上,怒道:“我將府中事務交給你,你就是這麽給我管的?為何得知這件事時,不第一時間向我稟告?”

身著孝服的伊華清跪倒在地,道:“是兒子的錯,兒子辦事不力,甘願受罰!”

“你一句錯,這件事就能了了?你知不知道早朝上有多少人參我?”看著伊華清身上的孝服,伊新怒火中燒,一把拽住,用儘力氣撕扯,不過轉眼的工夫,便將孝服撕爛。

再看那滿院子的白,伊新麵容扭曲,發狠道:“那個賤人死有餘辜,誰也不準給他守孝,否則我見一個打死一個!”

伊華清看著伊新走出去的背影,又看向狼狽的自己,突然低低笑了起來,與此同時,眼淚奪眶而出。他越笑越大聲,近乎癲狂,眼淚越流越洶湧。他懊悔當初沒有第一時間稟告父親,不該心軟聽信了母親的話。可一切已為時已晚,母親畏罪自儘,弟弟被抓,伊家被送上了風口浪尖。這好似都是他的錯,可他是蠢的,是笨的,沒有力挽狂瀾的能力,麵對如此驚濤駭浪,他孱弱的像個繈褓裏的孩童,真的很沒用。

“公子,您沒事吧?”永旺擔憂看得伊華清,眼中儘是心疼。

伊華清轉頭看向他,眼神有些發愣,過了好一會兒,才恢複正常。他撐起身子,將被撕爛的孝衣脫下,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又整理了發冠,抬腳走出了房門。

永旺急忙跟了出去,道:“公子,您去哪兒?”

“永旺。”伊華清頓住腳步,卻並未回頭,幽幽地說道:“這段時日,我經常做一個夢,夢裏父親死了,伊家倒了,其他人被發配邊疆,在路上有凍死的,有餓死的,有病死的,到邊疆時,已經不剩幾個了。”

永旺聽得心裏發怵,安慰道:“公子,老話說夢都是反著來的,您千萬別放在心上。”

“短短幾日,母親死了,二弟被抓,父親被參,反的嗎?”

永旺神情一滯,囁嚅地叫了一聲‘公子’,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

伊華清沒再說話,抬起腳繼續往前走,來到了柳慧的院子,下人們正在摘下廊前掛著的白布,身上的孝衣也已經不知蹤影。伊華清徑直走向廳堂,柳慧的棺材還停在那裏。

不待伊華清走近,身後便傳來腳步聲,他轉頭看過去,隻見七八個家丁走了過來,見到他行了禮,隨後便去抬棺材。

伊華清淡淡地問道:“你們做什麽?”

家丁如實答道:“公子,老爺吩咐,棺材放府裏晦氣,讓奴才們抬出去埋了。”

伊華清聞言心中湧現難言的悲涼,道:“你們都退下。”

“公子,這是大人的吩咐,奴才們不敢怠慢。”

伊華清平靜地說道:“讓我再陪陪母親,你們先退下,一炷香後,再過來抬棺,若是父親問起,一切責罰我來承擔。”

伊華清性情溫和,待下人也不錯,他們隻是相互看了看,便相繼退了出去。

今日齊方岑有事不在王府,伊華然便回了秋風園,謝信去了書院讀書,院子裏隻有餘明磊。

餘明磊正在院子裏曬藥材,見伊華然進來,笑著招呼道:“公子回來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伊華然隻覺得有些無奈,自從回到王府,他就沒在這個院子住過幾日。

“老餘,我讓你製的藥怎麽樣了?”

“公子等會兒,我把這些藥材弄完。”餘明磊一邊忙著,一邊說道。

伊華然上前幫忙,道:“不急,今兒我都在秋風園。”

“世子不在王府?”餘明磊這話雖是疑問句,卻用的肯定的語氣。

伊華然尷尬的‘嗯’了一聲,道:“出去辦事了。”

餘明磊察覺到他的不自在,轉移話題道:“昨日出去采買藥材,發現街上好似多了不少官兵,也不知是出了什麽事。”

“皇上病倒了。”

餘明磊一怔,隨即恍然,道:“怪不得。”

有了伊華然幫忙,藥材很快便收拾妥當,餘明磊進臥房拿來了兩個瓷瓶,遞給伊華然道:“公子要的毒藥,我製了兩瓶。”

伊華然接了過來,問道:“慢性的,不易察覺?”

餘明磊點點頭,“無色無味,每日隻需一粒,隻需三個月,人便會毒發身亡,期間不會有任何不適,也不易被察覺。”

“老餘,你真是個天才!”伊華然忍不住讚嘆,隨即又說道:“若你能將行醫所得,撰寫成書,定是造福天下的壯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