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不敢。”伊華清垂下眸子,語氣中不見絲毫起伏。
柳慧見他如此,心中越發氣悶,隨即轉身拂袖而去。
“伊華清,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讓你好看!”伊華平撂下一句狠話,也緊跟著跑了出去。
伊華平三兩步追上柳慧,“娘,難道我們真的就這麽算了?”
柳慧掃了一眼身邊的人,“你們都退下。”
“是,夫人。”
見他們走遠,柳慧拿沒好氣地用手指點了點伊華平的腦門,道:“我這麽聰明,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蠢的?”
伊華平氣惱地看著柳慧,道:“父親不喜歡我,伊華清又處處與我作對,如今連娘也不要我了,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去死。”
柳慧一把拉住伊華平,揪住他的耳朵,道:“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我偏心誰,你心裏沒數?我罵你蠢,是說你辦事不動腦子。”
“疼疼疼。”伊華平歪著頭,蹺著腳,一個勁兒地喊疼。
柳慧壓根就沒用力,沒好氣地鬆了手,道:“有些時候想要一個人的命,根本不必自己動手。你這麽急吼吼地帶人過去,若是出了什麽事,早晚查到你頭上,到時候別說旁人,就是你父親也饒不了你。幸好你哥把你攔下,免得你犯蠢。”
伊華平眼睛亮了起來,道:“那娘打算怎麽做?”
“那女子的相公不是此次科考的舉子嘛,隻要弄斷了他的手,讓他永遠考不了科舉,這會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柳慧臉上露出陰鷙地笑。
伊華平興奮起來,笑著說道:“還是娘想得周到。不過光是斷手太便宜他了,把他的腿也弄斷,我就看他們母子還怎麽過活。”
“那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平陽王府,伊華然剛回秋風園就看到了謝信,他見伊華然回來,興奮地衝上前,“公子回來了。”
伊華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道:“幾日不見,你看著胖了些,看來老餘沒虧待你。”
餘明磊聽到動靜,從房裏出來,打趣道:“每日除了吃就是睡,什麽都不用做,怎能不胖。”
謝信赧然地笑了笑,道:“我有讀書習字,是老餘教我的。”
說起這個,倒是給伊華然提了個醒,道:“今日我便與世子說說,送你去學堂讀書。”
“謝公子。”謝信聞言笑眯了眼。
伊華然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將手裏打包回來的飯菜遞給餘明磊,道:“今日去春滿樓吃了烤鴨,還剩了不少,晚上熱一熱再吃。”
餘明磊伸手接了過來,道:“春滿樓的烤鴨那可是一絕,我還從未吃過,晚上可要好好嘗嘗。”
“我去睡會兒。”伊華然交代了一聲,便徑直去了臥房。
餘明磊將烤鴨放到廚房的陰涼處,又用冰塊鎮上,以免晚上吃的時候變質,這才起身去了伊華然的房間。
伊華然剛要脫掉外衫,就聽房門被敲響,揚聲說道:“進來。”
餘明磊拎著藥箱走了進來,“換了藥再睡吧。”
“好。”伊華然脫掉了上衣,露出了纏著繃帶的身子。
“公子忍著點。”餘明磊小心翼翼地將繃帶解下來,隻是那繃帶粘在了肉上,即便再小心,也難免會疼。他仔細查看了傷口,道:“傷口恢複得不錯,再過兩日便能結痂了。”
伊華然點點頭,在傷口重新包紮後,穿上了中衣。
餘明磊一邊收拾,一邊說道:“公子睡吧,我去熬藥,醒了便能喝了。”
看著忙碌的餘明磊,伊華然心裏有些愧疚,道:“餘兄,這兩年辛苦你了。”
“若非公子,當年在百花山上我就已經死了,而且是背負著罵名無疾而終,明眉也會受我連累。我能有如今安穩的日子,都是因為公子,能為公子做事,我心甘情願,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怎能不放在心上,這些年……”
“公子。”餘明磊打斷伊華然的話,認真說道:“若非有你,便不會有之後發生的事,我所做的這些都是應該的。況且,家父在世時,便時常教導我,‘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這是在謹遵父親的教誨。”
伊華然聽他這麽說也不再糾結,“好,我知道了。”
“那公子好生歇息,我先去忙了。”餘明磊沒再多說,轉身走了出去。
伊華然的房間裏也放置了冰塊,雖然不如現代的空調,卻也很有效地解了暑熱,至少他能睡個安穩的午覺。
傍晚時分,他們剛將飯菜擺上桌,就聽院子外有人叫門,謝信去開門,見門外站著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出聲問道:“這位姐姐可是有事?”
“我是王妃院子裏的梅香,奉王妃之命,來請尹公子過去回話。”
“原來是梅香姐姐。”謝信有禮地躬了躬身,“還請姐姐稍候,我去傳個話。”
梅香點點頭,便在院門前駐足,沒有進去的打算。
謝信腳步匆匆地來到飯廳,急聲道:“公子,王妃派人來尋。”
“王妃要見我?”伊華然微微一怔,隨即起身,道:“你們吃吧,我過去瞧瞧,不用給我留飯。”
“晚上的藥是直接送去芙蓉園,還是公子回來喝?”
伊華然想了想,道:“送去芙蓉園吧,反正你也得給世子送藥,一塊捎著便是。”
“好。”
見伊華然出來,梅香行禮道:“奴婢見過公子。”
“姑娘客氣了。既然王妃召見,那便快些去吧,莫要讓王妃久等。”
“公子請。”梅香側了側身子,示意伊華然先行。
伊華然並未往前走,而是說道:“我不認路,還得姑娘來引路才成。”
梅香抬眸看了一眼,隨即移開視線,“那公子請隨奴婢來。”
“有勞姑娘。”伊華然跟著梅香走了出去。
兩人往前走去,隻是他們去的方向不是芙蘭院所在的方向,他去過芙蘭院不止一次,除了芙蓉園,那裏是他最為熟悉的地方。他們去的也不是前廳,而是徑直往前走著。
伊華然看破卻不說破,不動聲色地往前走,梅香時不時地瞥他一眼,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姑娘,我們還未到嗎?”
梅香佯裝四下瞧了瞧,懊惱道:“抱歉公子,奴婢想事情太過出神,竟帶錯了路。”
“這樣啊。”伊華然眉頭微蹙,道:“那王妃的院子到底在何處,我們耽擱了這麽久,王妃遲遲見不到人,怕是會生氣。”
“公子莫急,王妃素來好脾性,不會怪罪公子,更何況這都是奴婢的錯,跟公子沒關係。”
伊華然不置可否地笑笑,道:“那就快些走吧,讓王妃久等總是不好。”
“是,公子。”
梅香腳步一轉,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伊華然緊隨其後,這次沒有耽擱,他們很快便來到了芙蘭院。看著前麵帶路的梅香,伊華然心裏琢磨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是柳如珺對他的身份起了疑,這才派人故意試探?
不等他想明白,便聽梅香說道:“公子,王妃讓您進去。”
伊華然回神,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抬腳進了正廳。柳如珺坐在靠窗的榻上,手上拿著幾束花枝,麵前放著個花瓶,看模樣是在插花。
伊華然往前走了兩步,行禮道:“草民參見王妃。”
“起吧。”‘哢嚓’一聲,柳如珺剪掉一截花枝,抬頭看了一眼梅香,道:“給他搬個凳子。”
梅香應聲,給伊華然搬了個圓凳,放在他身邊。
“謝王妃厚愛。”伊華然也沒客氣,徑直坐了下來。
柳如珺繼續擺弄著手裏的花枝,並沒有說話的打算,伊華然秉持著敵不動他不動的原則,低眉順眼地等著,順便想想最近哪裏做得出格,惹來了柳如珺的懷疑。按說芙蓉園內已經沒了丫鬟服侍,裏裏外外都是齊方岑的人,就算他在芙蓉園留宿,應該也傳不到柳如珺的耳朵裏。難不成那芙蓉園裏還有柳如珺的眼線?
柳如珺瞥了他一眼,開口問道:“你身上的傷怎麽樣了?”
“多謝王妃關心,傷勢正在恢複當中,養上幾日便能痊愈。”
“這次的事多虧有你,才不至於引人懷疑,想要什麽獎賞?”
“回王妃,世子賞了草民一間鋪子,已經足夠豐厚,草民不敢再做他想。”
柳如珺愣了愣,沒想到齊方岑竟會拿鋪子作為獎賞,隨口問道:“何處的鋪子?”
“瑩華樓。”伊華然如實答道。
柳如珺太過驚訝,手中的力道沒掌握好,將一朵花剪了下來,“世子將瑩華樓賞賜給你了?”
伊華然見狀急忙解釋道:“隻是那間鋪子,瑩華樓的招牌和裏麵的東西還是王府的。”
若不是要在王府待三年,他不想浪費時間,打算賺點銀子,這鋪子也不會要。
柳如珺眉頭微蹙,道:“王府空著的鋪子也有那麽幾間,為何要這般麻煩?”
“隻能說草民的手氣好些。”
柳如珺愈發疑惑,“此話怎樣?”
“世子為了賞賜草民,讓草民在一打房契中抽一張,於是草民便抽中了瑩華樓。”
柳如珺聞言不禁抽了抽嘴角,沒想到做事素來有章法的齊方岑,竟如此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