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回京(9)(2 / 2)

伊華然背對著,看不清他的動作,卻能感受到那道炙熱的目光消失,可他確定來人並未離開。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有動靜,他實在忍不住好奇,翻身看過去,隻見那人正蜷縮地坐在床前,那背影看上去可憐極了,就好似被遺棄的狗狗,想要靠近主人,又怕招主人煩,隻能可憐兮兮地趴在一邊。

伊華然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可他縱容這一次,便會有下一次,長此以往,這人還不得像個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脫。不行,堅決不能心軟。

想到這兒,伊華然閉上眼睛,就當不知情,反正這是夏天,就算在地上睡,也不會怎麽著。待明日買幾匹馬,快馬加鞭趕回京都,他便沒那麽多精力,再來纏著他了。

伊華然很快又睡了過去,齊方岑聽著他變得悠長的呼吸聲,心裏忍不住嘆了口氣,這人真是狠得下心。齊方岑索性不再裝了,直接趴在床邊,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聞著獨屬於伊華然的味道,很快也沉沉睡了過去。

待伊華然醒過來時,便感覺有人抱著自己,熟悉的體溫,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姿勢,即便不去看,也知道這人是誰。

“齊方岑!”伊華然有些惱,沒想到他上了床,自己竟然毫無察覺,這事情十分嚴重。

聽到伊華然的聲音,齊方岑的睫毛一顫,緩緩睜開了眼睛,好看的鳳眸茫然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伊華然,好一會兒才恢複清明,自己一如既往地抱著他的身子,即便熱得一身汗,依舊如是。

伊華然明亮的杏眼中儘是惱怒,質問道:“你跟我解釋解釋,這是怎麽回事。”

齊方岑慢條斯理地收回手腳,毫不心虛地坐起身,淡淡地答道:“許是得了夜遊症。”

“夜遊症?”伊華然被他給氣笑了,“你說這話自己信嗎?”

他既然這麽說了,自然得信,“待會兒我讓餘明磊給我看診。”

今兒他才知道,這人的臉皮竟這般厚,比城牆拐角還厚。

伊華然不再搭理他,越過他下了床,便開始鼓搗他的長發,這頭發真是既麻煩又礙事,每次鼓搗起來都熱一身汗。齊方岑走上前,拿過他手裏的梳子,想要給他束發,卻被他躲了過去,隨即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齊方岑抬眸看去,伊華然正敲著餘明磊的房門。

很快,房門被打開,餘明磊出現在門口,“公子起這麽早?”

“幫我束發。”伊華然輕輕推開餘明磊,毫不客氣地走了進去。

餘明磊抬眸看向伊華然的房間,看到了正拿著梳子的齊方岑,隨後垂下眸子,微微欠身,轉身走回房間,卻並未關上房門。齊方岑眼中閃過不悅,不過他也知道是自己理虧,惹惱了伊華然,便沒再多說,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隻是伊華然的那把梳子被他放進了懷裏。

幾人相繼起身,在前廳吃完早飯後,便退了房,去車行買了幾匹馬,又帶了足夠的乾糧,便快馬加鞭趕回京都。齊方岑知道不能再耽擱,便並未阻止,五日後,他們風塵仆仆地回到京都。

在進入城門之後,伊華然勒停馬兒,轉頭看向齊方岑,道:“世子,王府裏人多眼雜,未免被人識破身份,我和老餘還是另尋住處為好。”

“住在王府才最安全。”伊華然不可能放任他在外麵。

“世子!”伊華然皺眉看他,眼中儘是不悅。

齊方岑與他對視,並沒有妥協的打算,道:“我可以將你們安置在王府最偏遠的院子,保證不會被人打擾。”

伊華然清楚齊方岑不可能放任自己離開,不過該爭取的,還是得爭取,道:“讓我們住進王府也可以,不過世子要保證,不會派影衛監視我們,我們能自由出入王府。”

齊方岑果斷拒絕,“不行。”

伊華然退一步道:“我們不會同時出入王府,一人出府,一人留下,這樣總成了吧。”

齊方岑定定地看著伊華然,沒有說話。

伊華然見他如此,心中一陣氣惱,道:“若還不行,那便一拍兩散。”

“好。”齊方岑終究是鬆了口,“走吧。”

“行,希望世子言而有信。”

商定好後,眾人徑直來到平陽王府門口。因為易了容的原因,門口的守衛並未認出齊方岑的身份,鳩快步上前,將令牌拿了出來,護衛一看,急忙打開了側門,讓幾人進了王府。

齊方岑帶著他們徑直走向芙蓉園,伊華然在這裏住了幾個月,自然清楚他要去哪兒,看著周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環境,他的心情有些複雜,沒想到竟還有再回來的一日。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惶恐不安的謝信,安撫地摸了摸他的腦袋。

謝信心裏的緊張隨之慢慢消散,好奇地左看右看,直到眾人進了芙蓉園。伊華然三人進了正廳,齊方岑和鳩則去了書房,齊方岑要和梟換回身份。

於海得了消息,便來到了前廳,掃了三人一眼,目光鎖定在伊華然身上,激動道:“公子,你們可算是來了。”

伊華然笑了笑,道:“你們回來幾日了?”

“昨日剛回來。”

“昨日?”伊華然有些奇怪,問道:“可是路上出了岔子?”

於海點點頭,“嗯,路上遇到暗殺,梟受了傷,耽擱了幾日。”

伊華然眉頭微蹙,轉頭看向餘明磊,道:“老餘,你陪謝信等會兒,我過去瞧瞧。”

餘明磊應聲,“好。”

伊華然交代完,徑直朝著書房走去,門口的侍從見於海在一旁跟著,並未多說什麽,微微俯下了身子。

於海上前一步,稟告道:“主子,公子來了,”

“進來。”

於海推開房門,伊華然抬腳走了進去,剛一進門,就感受到一陣涼意,就好似進了空調房,四下看了看,發現房間裏放置了許多冰盆,正往外冒著寒氣。

齊方岑已經洗掉了臉上的妝,正坐在輪椅上,梟站在一旁,臉色有些蒼白。

伊華然看向梟,問道:“聽說你受傷了,傷了何處?”

“多謝公子關心,隻是皮外傷,不礙事。”

伊華然徑直說道:“把衣服脫了,我瞧瞧傷了何處?”

梟不由怔住,蒼白的臉有些泛紅。

齊方岑則皺緊了眉頭,道:“他的傷已讓大夫看過。”

伊華然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道:“他傷在哪兒,世子就必須傷在哪兒,把衣服脫了。”

齊方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把衣服脫了。”

梟也明白了齊方岑的意思,解開腰帶把上衣脫了下來,白色的繃帶映入眼簾,纏在梟的腰腹上,左腰的位置有被浸染的血跡。

伊華然仔細瞧了瞧,出聲問道:“什麽兵刃傷的?”

梟答道:“劍。”

伊華然點頭,轉頭看向齊方岑,道:“世子也把衣服脫了。”

齊方岑沒有猶豫,站起身將上衣脫掉,露出白皙的胸膛。他右腹的位置有道可怖的疤痕,是之前為了取信齊璟,故意傷的。

“世子怕是要受苦了。”

“不礙事,動手便是。”

伊華然嘆了口氣,提醒道:“不隻是梟受的傷,還有之前的傷和毒。”

“我知道。”齊方岑神情平靜,不見絲毫情緒波動。

伊華然忍不住在心裏感嘆,果然能登上帝位的人,都是心狠手辣的人,不隻對旁人狠,對自己也狠。

伊華然解開梟的繃帶,仔細查看傷口的形狀,自己深淺,又尋了把長劍,狠心在齊方岑的腹部捅了一劍。

聽著他的悶哼聲,伊華然的心狠狠揪了一下,隨後又拿匕首在那道傷疤上捅了下去,隻是這次他並未聽到悶哼聲,不禁抬頭看了過去,隻見他臉色蒼白地看著他,就連唇色都有些發白。

“忍著點。”

伊華然拿了止血的藥粉,卻被齊方岑攥住了手,道:“要服了毒藥才成。”

看著鮮血快速染紅,伊華然不禁有些心慌,道:“那快點拿藥啊!”

見他神色間儘是擔憂,齊方岑心裏歡喜,傷口好似沒那麽疼了,身子一軟倒在他身上,道:“藥在抽屜裏。”

伊華然急忙抱住他的身子,道:“梟,你去拿藥,倒水。”

梟急忙去了毒藥,遞給了伊華然。

伊華然看向於海,道:“去把老餘叫來。”

於海愣了愣,隨即明白了過來,腳步一轉出了書房。

伊華然打開瓷瓶,“吃多少?”

“一顆。”

伊華然倒出一顆藥,送進他嘴裏,又接過水,喂給他喝,讓他吃下毒藥。

隨著毒藥下肚,很快齊方岑便有了反應,原本平靜的臉漸漸扭曲,疼得他死死地攥住拳。

伊華然見狀有些無措,本能地抱緊了他的身子,輕聲哄道:“別怕,忍一忍就好了,再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