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方岑將紙條扔到一邊,仔細觀察著兩顆藥丸,這藥丸與伊華然之前給他吃的不大一樣,顏色較深些。齊方岑將藥丸重新放進發簪中,又將首飾盒首裝好,放在原來的位置,這才讓人叫來了於海。
齊方岑倒出一顆藥丸,和他剛寫的紙條,一同給了於海,道:“讓梟把東西送去祁先生那兒,讓他兩日內給我答複。”
“是,奴才這就去。”
祁連山是齊方岑的謀士,也懂醫術,齊方岑中毒後,曾找他看過診,隻是餘明磊研製的毒藥很是刁鑽,祁連山沒能研製出解藥。齊方岑讓於海將藥丸拿給祁連山,就是確保這解藥是真的。
次日下午,齊方岑的毒突然發作了,可祁連山那邊還沒信兒傳來,實在忍受不住的齊方岑拿出藥丸服了下去,很快解藥便發揮作用,身上的疼痛慢慢消失,他喘息著癱在輪椅上,腦海中不自覺地浮現那惡鬼高高在上的神情,以及他會說的話,‘我說那是解藥,那便是解藥。’
複雜的情緒在齊方岑心中升騰,進而轉變成怒火,叫來於海,推著他去了西廂房。
“世子。”
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癱在床上的伊清歌轉頭看向門口,如今她能動的也就隻有頭,簾子被掀開,齊方岑被推了進來。
伊清歌看著麵前坐在輪椅上的英俊男人,心中一陣陣發寒,她永遠也忘不了,是他命人給她喂了啞藥,讓她再也說不出話。也是他命人敲斷了她的雙腿,讓她一輩子隻能坐輪椅。
齊方岑看著這張熟悉的臉,心中的怒火更甚,明明兩人長得一模一樣,為何他一眼就能分辨出,她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你怕我?”
伊華然也對他流露過害怕的眼神,就好似一隻怕生的小兔子。而麵前這個女人流露出的卻是畏懼,而在這畏懼之後竟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貪戀。這般相像的眼睛,為何一雙那般清澈乾淨,一雙這般肮臟汙濁?
伊清歌急忙轉開視線,卻被齊方岑捏住下巴,迫使她看向他。
“你怎能有一雙和她如此相似的眼睛,你不配!”
齊方岑輕輕撫上她的眼睛,隨後越來越用力,越來越用力,就好似下一秒便要將她的眼睛摳出來一樣。
疼痛與恐懼讓伊清歌哭了出來,眼淚奪眶而出,她張開嘴巴,想要求救,想要求饒,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惡魔,這個男人是惡魔!
眼淚打濕了手指,她閉上眼睛哭泣的模樣,還真有幾分像他。齊方岑停下動作,收回了手,道:“你想我放過你?”
伊清歌努力點頭,睜開眼睛看向齊方岑,眼中多了幾分希冀。
她睜開眼睛的剎那,便告訴齊方岑,她不是。想到若不是她的算計,伊華然不會那麽輕易逃脫,齊方岑消退的怒火再次升騰。
“她是與你血脈相連的親姐姐,在你昏迷不醒時,在佛堂接連跪了好幾日,隻求你能平安醒來,可你都做了什麽?你處處與她為難,時時算計與她,甚至和齊方浩聯手謀害她,不僅要置她於死地,還要毀了她的名節。我之前怎麽沒看出,你竟有一副如此惡毒的心腸。”
之前……對,之前他是她的未婚夫,伊華然隻是她的替代品,還是個……男人!沒錯,伊華然是男人啊!隻要齊方岑知道了事實真相,憑借著這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他一定會轉而愛她的。
伊清歌努力地張嘴,想要告訴齊方岑這個事實,隻可惜無論她怎麽努力都是徒勞的,她被他喂了啞藥,再也說不出話來。還有她的手,被齊方浩那頭肥豬弄斷了,至今沒有接骨,壓根無法動彈,也寫不了字。
那她又該如何告訴他呢?她必須告訴他,隻有這樣才能有一線生機。她努力抬起骨折的左手,鑽心的疼痛讓她眼淚橫流,用眼神哀求齊方岑幫她接骨,她有很重要的事要說。她想告訴他,那個伊華然是男人,還是個穿越者,他不會寫詩,沒有才華,那些詩都是剽竊的……
“手怎麽斷了?應該很疼吧。”齊方岑說話時聲音很輕柔,就好似在和情人低語,可下一秒他便用力捏住骨頭斷裂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放心,我來幫你接好。”
痛,劇痛!伊清歌痛得無聲地吶喊,痛得五官都變了形。在她眼中,齊方岑那張英俊的臉慢慢變成擇人而噬的猛獸,正殘忍地盯著她,準備一點一點將她撕成碎片。
看著她痛昏過去,齊方岑嫌惡地鬆了手。於海見狀急忙呈上帕子,仿佛伊清歌是什麽肮臟的物件。
齊方岑擦了擦手,將帕子扔到地上,道:“在世子妃被找回之前,不要讓她死了。”
“主子放心,奴才心裏有數。”
禦書房,齊璟靠坐在軟塌上,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齊方宇,道:“你有什麽可說的?”
齊方宇身子一僵,出聲說道:“父皇,七皇弟的死與兒臣無關,是有人刻意陷害,還請父皇明查。”
齊璟咳了一聲,旁邊侍候的明福急忙上前,將桌上的茶盞端了起來,道:“皇上,您喝口茶壓一壓。”
齊璟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嗓子舒服了許多,道:“那風華樓是怎麽回事?”
“風華樓確實是兒臣的產業。”既然齊璟問起,那便說明這件事瞞不住了,齊方宇便隻能認了下來,道:“但七皇弟的死確實與兒臣無關。”
“你說無關就無關?我兒可是死在風華樓,你暗中經營的產業,與你無關,那與誰有關?”一名身穿宮裝的女子從外麵走了進來,身旁還跟著個小太監。
小太監臉色慘白,一進來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道:“奴才實在攔不住,還請皇上恕罪。”
齊璟抬了抬眼皮,道:“退下吧。”
“謝皇上開恩,奴才告退。”小太監如臨大赦,急忙起身退了出去。
那女子走到齊璟身邊,雙膝一彎,跪了下來,哭著說道:“皇上,浩兒死得慘啊,還請皇上為浩兒做主!”
齊璟冷淡地看向女子,雖已近中年,卻皮膚白皙,身材豐腴,在胭脂水粉和錦衣華服的包裹下,倒像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婦,尤其是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格外惹人憐愛,隻可惜是個沒腦子的。
“若非你喪子,你此番作為,朕不會容你。”齊璟語氣很淡,聲調也不高,卻讓在場的人聽得心裏發寒。
石明珍急忙解釋道:“臣妾與皇上就浩兒這麽一個兒子,如今卻慘死在宮外,臣妾悲傷之下,難免失了分寸,還請皇上恕罪。”
“你來此作甚?”
石明珍憤恨地看了齊方宇一眼,道:“皇上,臣妾聽聞那風華樓是禹王的產業,便想過來問問,浩兒與他到底有何冤仇,讓他如此狠心,對親兄弟下手。”
“你怎知風華樓是禹王的產業?”齊璟摩挲著大拇指上的扳指,道:“朕剛收到消息不久,便傳到珍妃的耳朵裏,是朕這乾坤宮的牆太薄,還是朕的身邊多是珍妃的耳目?”
石明珍聞言心裏一驚,大腦飛速運轉,想著應對之法,道:“皇上,臣妾是……是猜測。”
“哦?珍妃是如何猜的,不妨說來聽聽。”
石明珍斟酌片刻,道:“浩兒慘死在風華樓,這幾日皇上一直在派人調查,也召見過許多人,可多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人,他們負責浩兒被殺一案,皇上召見他們也是詢問案情。今日卻突然召見禹王,臣妾便有了猜測。”
齊璟聞言勾了勾嘴角,道:“珍妃聰慧。”
聽他這麽說,石明珍不由鬆了口氣,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道:“皇上,浩兒死得慘,還請皇上為浩兒做主,不能讓那凶手逍遙法外!”
齊方浩是石明珍唯一的子嗣,也是她能晉升妃位的原因,本以為就算兒子不是當太子的料,也能做個親王,得塊封地,等齊璟駕崩,她便可隨著兒子去封地,安安穩穩、舒舒服服地過完下半輩子,誰知齊方浩竟慘死在風華樓,而且死得那般不堪入目。齊方浩沒了,她以後的日子便沒了保障,喪子之痛加上對未來的惶恐,讓她恨死了凶手。
“老七是你一手養大,文不成武不就,生性殘暴,風流成性,如今死在青樓,娼妓堆裏,丟儘了皇家的臉麵,你竟還有臉在朕麵前哭嚎?”
齊璟突然變臉,嚇得石明珍身子一抖,急忙說道:“皇上,臣妾教子不當,臣妾有罪,臣妾認罰。可浩兒縱然千不好萬不好,那也是皇上的子嗣,怎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人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