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質問與應對(2 / 2)

在外人看來,他們的感情因為那場刺殺突飛猛進,用不了多久,伊華然就會搬回正房。這其中柳如珺最是高興,不僅免了每日的請安,還免去了一起用晚膳的規矩,就想兩人能快點增進感情,搬進同一個屋裏住。

伊華然落下棋子,問道:“我們回來了,那妹妹呢?”

齊方岑一邊思量著怎麽落子,一邊說道:“行刺一事攪了宴會,沒多久就散了,聽說她與肅王府的艾華郡主相談甚歡,昨日還去了肅王府做客。”

“妹妹昨日去了肅王府?”伊華然眉頭微蹙,看向齊方岑落下的棋子,道:“世子可了解那個艾華郡主?”

齊方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隻見過幾次,並不了解,不過聽聞她不受肅王寵愛,在肅王府的日子不太好過。”

伊華然略微思量了思量,便落下了棋子,道:“那日我與肅王府的方黎郡主有過接觸,卻未與艾華郡主說上話。”

見他眉頭微蹙,齊方岑徑直問道:“你擔心什麽?”

“我擔心妹妹。”伊華然有些胸悶,不禁深吸一口氣,微涼的空氣進入胸腔,他這才感覺舒服了些。

齊方岑見狀關切地問道:“可是身體不適?”

“有些胸悶,就好似有塊石頭壓著,難受得緊。”伊華然的語氣中帶了些撒嬌的意味。

“可要餘明磊再來瞧瞧?”

“不用。”伊華然急忙拒絕,“許是累了,我休息會兒便好。”

伊華然的反應有些反常,齊方岑看著他的眼睛,問道:“你與我說實話,為何不讓他來看診?”

伊華然心虛地垂下頭,小聲說道:“他每來一次,都會加藥。”

齊方岑聽得有些好笑,道:“你可聽過諱疾忌醫?”

“可是藥很苦,日日喝,頓頓喝,嘴裏隻剩下藥味。”伊華然漂亮的杏眼內儘是委屈。

齊方岑見狀不禁有些心疼,他也曾體會過這種滋味,確實難熬,道:“你想吃什麽,我讓廚房做。”

伊華然的眼睛亮了起來,期待地問道:“什麽都可以嗎?”

“當然不是,你還在病中,辛辣寒性的食物不能吃。”

“這樣啊。”伊華然眼中浮現失望之色,將手中的棋子放進棋盤,道:“我想躺會兒。”

齊方岑挑挑眉,道:“生氣了?”

伊華然搖搖頭,道:“我知道世子是為我好,又怎會生氣,就是覺得有點累,想睡會兒。”

“好,那就睡吧,這棋放著,等你睡醒了,再下。”

伊華然躺下,閉上眼睛,沒多大會兒,就睡了過去。這幾日齊方岑對他很好,每日噓寒問暖,還多有陪伴,隻是越是這樣,他越是警惕。他曾問過菊香當時發生了何事,菊香也仔細說過,那時他殺刺客的動作行雲流水,壓根不像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齊方岑這個有疑心病的人,怎會這般就相信了他,定是有所圖謀。他現在的身體極為虛弱,還是得多休息,快點養好身子,以作應對。

至於為何表現出對餘明磊的排斥,是不想讓齊方岑對餘明磊過多關注,齊方岑已經對他產生懷疑,若他再與餘明磊頻繁接觸,難免會引起齊方岑的懷疑,在這個王府裏,他唯一能夠信任的隻有餘明磊,自然要護住他。

齊方岑見他睡熟,便推著輪椅來到門口。於海見他出來,急忙上前幫忙,推著回了書房。

“主子,剛才收到南邊傳來消息,說漕幫的人扣了咱們的糧船。”於海說著將一封書信遞了過去。

齊方岑接過書信,仔細看了一遍,道:“讓他們給許天雷送份大禮。”

許天雷是漕幫的二當家,這次扣押他們的糧船,是找借口多加兩成運費,若他這次應了,下次許天雷定會獅子大開口,這就是個無底洞。與其這樣,還不如讓這個禍害知道,他手裏有著他的把柄,不是他能招惹的。

“是,主子,奴才這就傳信下去。”於海轉身走了出去。

這個許天雷是個很有野心的主兒,並且極有手段,他能坐上漕幫的第二把交椅,都是因為他給漕幫大當家高振南送了個女人。這個女人叫柳鶯鶯,與許天雷一起長大,兩人可謂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柳鶯鶯愛他如命,甚至違背父母之命,和他私奔。

他們剛到平洲,就遇上了高振南,而高振南一眼便看上了柳鶯鶯,就派人尾隨二人,調查他們的底細。許天雷雖與柳鶯鶯私奔,卻未與其發生關係,這一路行來也是以兄妹相稱。許天雷得了高振南看上柳鶯鶯的消息後,便主動找上了高振南,說柳鶯鶯性子倔,越是逼迫,越是反抗,他會想辦法讓柳鶯鶯答應這門婚事,以此換個進漕幫的機會。高振南承諾,若是這事辦成了,就讓他在漕幫做個小頭目。

許天雷回去後,給柳鶯鶯演了一場大戲,收買了一名郎中,欺騙柳鶯鶯,說他染了重病,需要一味昂貴的藥材入藥,否則便會一命嗚呼。許天雷趕走了大夫,說大夫是個騙子,讓柳鶯鶯不要相信。後來,又幾次找借口趕柳鶯鶯離開,做出一副不想連累她的深情模樣。柳鶯鶯因此深信不疑,於是便想到了糾纏她的高振南,心中雖然不願,卻還是決定委身於他,事後給了許天雷一千兩銀子,讓他治病。因為怕高振南找許天雷麻煩,柳鶯鶯一直在隱瞞她和許天雷的關係,還時不時地在高振南麵前,為許天雷說好話,讓高振南提拔許天雷。

許天雷一路高升,成了高振南的左右手,坐上了漕幫的第二把交椅。除此之外,他還與柳鶯鶯一直維持地下情人的關係,甚至有了一個兒子,也就是高振南最寵愛的小兒子高林嶽。

齊方岑讓人給他送去的大禮,便是這樁隱秘,此事若被高振南知曉,許天雷那一家三口定不會有好下場。齊方岑沒想真把許天雷如何,畢竟以後要經常走船,有個被拿捏的許天雷,他這船會走得很順當。

齊方岑提筆寫下了一封書信,筆下的字並非他常寫的行書,而是楷書,寫完之後,他解下荷包,從裏麵拿出一塊印章,印在信的結尾處,隨後封入信封。他推動輪椅,來到窗前,打開了窗子,將那封信放在了窗台上。一陣風吹過,床邊閃過一道黑影,緊接著窗台上便已沒了那封信的蹤影。

下午時分,伊華然午睡剛醒,就見蘭香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道:“主子,禹王妃和五公主來看您了,方才已經進了院子。”

伊華然微微蹙眉,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道:“禹王來了沒?”

蘭香答道:“來了,世子已去了前院,見主子睡著,便沒打擾。您要起身嗎?”

“不了,你幫我去迎一迎吧,就說我有病在身,不能遠迎。”

“是,奴婢這就去。”

等了沒一會兒,便聽到了清晰的腳步聲,伊華然看向門口,簾子被掀開,蘭香率先走了進來,和菊香一起打著簾子,林美婷和齊方晴相繼走了進來。

“皇嫂、晴兒,你們來了。”

伊華然裝模作樣地要下床,林美婷見狀急忙出聲阻攔,道:“你別動,好好在床上躺著。”

說話間,林美婷已經來到床邊,將伊華然又按了回去,道:“你還在病著,逞什麽能。”

伊華然順從地坐了回去,道:“皇嫂、晴兒,之前在王府,我……我說話有失分寸,你們可別怪我。”

林美婷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誰遇到這種事都會亂了分寸,我也不例外,不用放在心上。”

伊華然苦笑著說道:“當時我嚇壞了,就隻想著要救世子,然後就拔下了發簪朝著刺客刺去,沒想到竟把他殺了。”

竹林發生的事本是齊璟授意齊方宇對齊方岑的試探,這是隱秘,除了主使的兩人,就隻有隱藏在暗處的禹王府暗衛清楚,竹林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而那暗衛是齊方岑暗查在齊方宇身邊的細作,所以知曉劇情的伊華然才會那般有恃無恐,否則若讓齊璟對他起了疑心,那他的身份就離暴露就不遠了。

“若非你誤打誤撞地殺了那刺客,世子便危險了,那我與王爺就真的不知該如何跟皇叔交代了。”林美婷握住伊華然的手,道:“華然,對不住,我們確有失察之責。”

“皇嫂,王爺可查到那刺客的身份?”

“今日我們過來,一是為了探望你和方岑,二就是為了此事。”林美婷頓了頓,接著說道:“那刺客是遼國安插在京都的奸細,刺殺方岑,大約是因為方岑殺了他們的領軍大帥。”

“遼國的奸細?”伊華然驚訝地看著她,說:“王爺如何判定那刺客是遼國人?”

“那刺客右肩有刺青,是隻展翅的鷹,王爺說這是遼國王室親衛才有的標記。”

伊華然仔細觀察著林美婷的表情,看模樣她對此事應該不知情,道:“沒想到遼國細作竟進了王府。皇嫂,王府怕是還有那不軌之人,你得好好查查才是。”

林美婷見他信了,不由長出一口氣,雖然齊方岑成了殘疾,但他在民間還是十分有聲望的,如今他在他們王府出事,若不能給個交代,怕會影響齊方宇在民間的聲譽。況且,齊方宇爭奪太子之位,還需平陽王府支持,若因此讓齊方岑轉而支持旁人,那才是他們巨大的損失。

“華然放心,王爺已下令徹查,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肅清,到時華然再來王府坐坐。”

伊華然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我身子本就不好,如今又受了傷,怕是沒個一年半載養不回來。”

林美婷有些驚訝,道:“竟如此嚴重?”

“自王府回來,華然昏睡了三日,一直高燒不退,險些進了鬼門關。”

林美婷聞言心中越發愧疚,道:“真是苦了你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住你。”

伊華然急忙安慰道:“皇嫂與華然一樣,都是身子單薄之人,而偌大的王府要管起來,太耗費心神,難免有疏漏之處,皇嫂不必自責。”

林美婷看著臉色蒼白的伊華然,心中突然湧現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感慨道:“華然,方岑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

“能嫁給世子,是華然的福氣。”

一直未曾出聲的齊方晴開了口,“嫂嫂,你那首詩果真是寫給岑哥哥的?”

“晴兒休要聽她們胡說,我隻是隨便寫寫。”伊華然急忙否認,可臉上出現的紅暈出賣了他,至少麵前的這兩人這般認為。

“嫂嫂明顯是口是心非!”齊方晴取笑道。

“咳咳。”嗓子有些癢,伊華然捂住嘴巴咳了兩聲,道:“晴兒休要胡說,我說的是實話。”

“那我去告訴岑哥哥,就說嫂嫂那首詩不是寫給他的,讓他別自作多情。”齊方晴站起身,作勢要走。

“別!”伊華然哪能不明白她的小心思,急忙出聲攔住了她,配合道:“晴兒不許去!”

“哈哈,還說不是,嫂嫂果然口是心非。”齊方晴笑了起來。

“皇嫂,你也不管管晴兒,你瞧她那副張狂的樣子。”

“我可管不了這個皮猴子。”林美婷跟著笑了起來,關心道:“倒是你,怎麽還住在東廂房?”

“自世子回來,華然就一直病著,世子本就有傷在身,再因我染了病氣,那不是雪上加霜嘛,所以便搬到了這裏。原本養好了身子,打算搬回去,哪知又遇到了這事,便索性沒有搬。”

“原來如此。”林美婷點點頭,道:“我就說方岑不是那種薄情寡姓之人,不能一回來,就趕新婚妻子出門,也不知是哪個爛舌根的到處亂傳。”

“那些閒言碎語,華然本不在乎,心中唯一不忿的,是他們竟詆毀世子。世子如今落得一身傷病,都是為了齊國,為了百姓,他們有何資格詆毀與他?”似乎覺得自己的情緒過於激動,伊華然有些不好意思,道:“華然說的都是心裏話,皇嫂莫要笑我。”

“華然並未說錯,我又怎會笑話?”林美婷頓了頓,接著說道:“老七是副什麽性子,大家心裏都清楚,你不必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況且王爺已將那日的事如實稟告父皇,相信父皇會給方岑一個交代。”

伊華然臉上流露出感激之色,道:“皇嫂代華然謝過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