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禹王生辰宴(3)
齊方晴看似單純, 卻也是個有心機的,想用這種方式試探他。雖然他沒係統地接受過教育,可一有空他就喜歡讀書、練字, 腦海中的存貨還是不少的,當然都是盜版。
“那便讓人準備筆墨吧。”
齊方晴聞言連忙招呼丫鬟, 為伊華然準備筆墨。
很快,筆墨便已備好,伊華然起身走到桌前, 提起筆蘸了墨,看著花園裏的菊花,道:“這裏的景致讓我想到在明州度過的一段時日, 那時我曾外出遊玩,路過一處園舍, 那裏也種滿了菊花。”
伊華然在為自己接下來要寫的詩作鋪墊,隨後在硯台上舔了舔墨, 在紙上落了筆, 寫道:“秋叢繞舍是陶家, 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 此花開儘更無花。”
這是唐代文學家元稹寫的一首詩,名字就叫《菊花》,不過伊華然改了一個字,將‘似’改成了‘是’, 因為在這個時代沒有陶淵明這個人,這樣一改解釋起來相對要容易些。
齊方晴就站在一旁看著,且不說這首詩如何, 就說伊華然這一手字,就讓人讚嘆不已, 女子能寫出這般飄逸的字,實屬罕見!
“嫂嫂,你的字寫得真好!之前隻是聽說,如今親眼所見,才知傳言是真。”
“我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這手字了。”
伊華然這次並未妄自菲薄,他對自己的字也是有十足的自信,其實最初練字隻是靜心,後來接了個任務,目標人物酷愛書法,尤其喜歡行書,他要接近目標,便從書法入手,那幾個月他沒日沒夜的苦練,最後不僅完美地完成了任務,還練了一手好行書。
齊方晴隨後將注意放在了詩作上,輕聲讀道:“秋叢繞舍是陶家,遍繞籬邊日漸斜。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儘更無花。”
伊華然放下筆,笑著解釋道:“當初我見此景致流連忘返,一時看到了夕陽西下,若非驚擾了那院中主人,我怕是還不知時間流逝,竟逗留了那麽久。”
聽著伊華然的解釋,再讀這首詩便有了畫麵感,一位美麗的少女駐足在開滿菊花的房舍前,流連忘返,直到院中主人出現,才意識到已近黃昏。這種很唯美又很浪漫的畫麵,與齊方晴這種初長成的少女來說,吸引力十足,頓時驚為天人,看向伊華然的眼神多了幾分崇拜。
“嫂嫂不愧是京都第一才女!我這就拿去給皇嫂瞧瞧。”
“晴兒,等等……”
看著她跑出去的背影,伊華然心裏長舒一口氣,好在他看過這裏的歷史,與他所知的歷史完全不同,那些他熟知的詩人也沒在這個世界出現過。不然,如果真讓他作詩,那怕是要現原形了。
“世子妃,您寫的這首詩真是越品越有韻味,寫得可真好!”
雖然這個世界沒有元稹這個人,剽竊了也沒人知道,但剽竊就是剽竊,伊華然難免心虛,道:“其實這首詩之前心中便有個大概的模樣,隻是一直沒寫出來,今日取了個巧而已,不值一提。”
西廂房內,銀杏帶著伊清歌進了房間,道:“二小姐,門外有丫鬟侍候,您換完衣服後,隨便找個丫鬟引路便可,奴婢還得侍候王妃,不便逗留,告退。”
“晴風替我送送這位姐姐。”
“是,小姐。”晴風急忙應聲。
“二小姐不必客氣。”銀杏福了福身,轉身走了出去。
房門被關上,伊清歌麵上的平靜被打破,杏眼中滿是憤恨,道:“伊華然,你個賤人!想方設法的作踐我!”
晴雲小心翼翼地看著伊清歌,道:“小姐,您別氣壞了身子。”
伊清歌猛地抬頭看向晴雲,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如那個賤人!”
“不是。”晴雲被嚇了一跳,慌忙說道:“小姐才是京都第一才女,他……他就是個什麽都不懂,字都不認識幾個的鄉下土包子,怎能跟小姐相提並論,是那些人瞎了眼,才被他蒙騙。”
伊清歌的臉色依舊難看,道:“聽晴雨說,你們跟在他身邊時,你深受他的信任,還得了不少賞賜?”
晴雲心裏一緊,急忙跪在了地上,道:“小姐,奴婢隻認您一個主子,也隻有您一個主子,還請主子明鑒。”
伊清歌沉默地看了她許久,晴風就站在一旁,一聲不敢吭。許久後,伊清歌方才收回目光,道:“去把那身桃紅色衣裙拿來。”
“是,奴婢這就去。”晴雲如臨大赦,趕緊爬起身走了出去。
伊清歌轉頭看向晴風,道:“你說晴雲這丫頭如何?”
晴風被問得一怔,沉吟片刻道:“我們四個自小跟在小姐身邊,心中隻有小姐一個主子,絕無二心!”
“你在替她求情?”伊清歌淡淡地看著她。
晴風也跪了下來,道:“奴婢不敢,奴婢隻是實話實說。”
“那你說晴雲與晴雨之間,我該如何取舍?”伊清歌並未打算放過她。
見晴風一直不回答,伊清歌接著說道:“既然如此難以抉擇,那便由你頂替她們。”
“不!”晴風下意識地拒絕,隨即緊張地開口,道:“晴雨,奴婢選晴雨。”
晴風和晴雲的關係更加親近,如果真在兩人之間做個選擇,她會選擇留下晴雲,舍棄晴雨。
前院正廳內,齊方岑等人正喝茶閒聊,管家蔣林走了進來,躬身行禮道:“回稟王爺,七皇子到了。”
齊方宇眉頭微蹙,起身說道:“我出去迎一迎,你們便在此處喝茶。老五,你幫忙招呼著。”
齊方玖點點頭,道:“皇兄放心便是。”
齊方宇帶著人走了出去,廳內陷入了靜默當中。齊方岑端起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便又將茶杯放下,百無聊賴地轉動著大拇指上的翠綠扳指,心裏忍不住在想,伊華然現在在做什麽,是否能應對這樣的場麵,又是否受了欺負。
齊方玖瞧了瞧齊方岑,起身來到他旁邊的位置坐下,道:“今日世子過來參宴,不僅帶了世子妃,伊家二小姐也跟了過來,世子可是有意將二小姐也收了?”
“之前隻是聽說,今日見了真人,才發現兩姐妹長得真是一模一樣。”說話的是高陽郡王齊方質,他說話時眼神中儘是垂涎之色,道:“若世子將兩人共收房中,那可真是豔福不淺啊!”
齊方岑看得眉頭直皺,道:“高陽郡王可是對我平陽王府有何意見,若是有,便說出來,咱們真刀真槍地打一場。”
齊方質神情一滯,隨即說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世子妃是我的結發妻子,可你說起她時,不見半分尊重,我完全可以視為挑釁。”
在齊方玖心中,伊華然就是他求而不得的白月光,齊方質竟如此褻瀆與他,實在讓他無法忍受,道:“高陽郡王,你好歹是皇室中人,不為皇室爭光也就罷了,竟如此損害皇家顏麵,實在讓人不齒!”
原本不服氣的齊方質見齊方玖也加入討伐,自知惹了眾怒,悻悻地說道:“方才是我言行失當,還請平陽世子見諒。”
齊方岑冷哼一聲,道:“我隻是不良於行,並非死了,任何人在欺辱我平陽王府前,都要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這個能耐。”
“好大的口氣!”
門外傳來說話聲,眾人紛紛看了過去,隻見齊方宇和齊方浩並肩走了進來,說話的正是七皇子齊方浩。
“我當是誰,原來是咱們的鎮遼大將軍。”
齊方浩雖然是七皇子,卻與齊方玖隻差了一歲,隻是他的長相與齊方宇、齊方玖大不相同,壓根跟英俊搭不上邊。一雙眼睛被臉上的肥肉擠得隻剩一條縫,下巴堆得一層又一層,大腹便便,走起路來渾身發顫,步伐重的像是在擂鼓。
俗話說心寬體胖,這個齊方質明顯不再其中,他心胸狹隘,睚眥必報,僅是因為兒時被齊方岑打過,便一直與齊方岑不對付。
齊方宇眉頭皺緊,警告地看過去,道:“老七,說話注意點,別掃了大家的興致。”
就這樣一副不討喜的性子,除了那些巴結他的人,沒人喜歡。
“我哪兒敢啊,人家可是鎮遼大將軍,如今都坐輪椅了,還張口閉口打一場,我這膽子都快嚇破了。”齊方浩的譏諷就擺在明麵上,壓根不顧齊方宇的警告。
齊方岑之所以能如此年輕就當上大將軍,完全是臨危受命,他本是先鋒將軍,可大將軍王威突發急症,沒多久便一命嗚呼,當時又麵臨蠻人入侵,齊璟不得已便任命齊方岑暫代大將軍。誰知自齊方岑做了鎮遼大將軍之後,屢戰屢勝,他因此在軍中建立了很高的聲望,也引起了齊璟的警惕。
齊方宇的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先不說兩人有什麽私怨,這場宴會是他舉辦的,齊方浩這麽做就是在給他難堪。
“若你一意孤行,那便離開我禹王府。”
“三哥息怒,我可是來賀壽的,若是被趕出去,朝堂上那些老家夥又要說咱們兄弟不和,傳到父皇耳朵裏也不好,你說是吧,三哥。”齊方浩眯著眼睛笑著,明顯是有恃無恐。
“下不為例。”齊方宇沉吟片刻,到底還是鬆了口。
“三哥放心,我心裏有數。”齊方浩朝著齊方岑走了過去,肥胖的肚子在錦衣華服的包裹下微微顫動,道:“五哥也在啊,剛才發生了何事,惹得咱們鎮遼大將軍如此盛怒?”
齊方玖對齊方浩也十分不喜,隻是維持著表麵的兄弟關係,道:“七弟,今日是三哥的生辰,你要注意言行。”
“我怎麽了?不過是問了一句話,哪裏錯了?至於你們一個兩個的不顧兄弟情分,來興師問罪?”
齊方宇出聲說道:“方岑這一身傷病是為國征戰所致,七弟如此冷嘲熱諷,若是傳到父皇耳朵裏,也難免惹來一頓教訓。”
“冷嘲熱諷?”齊方浩笑了笑,道:“三哥怕是誤會了,我隻是關心咱們的鎮遼大將軍,並無嘲諷的意思。”
齊方岑淡淡地看著他,道:“若七皇子當真關心,不妨向皇上請命,接替我去遼東領兵,這樣還能為皇上分憂,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