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雖說在魏爾倫看來,大概就是兩個同行不慎在相同的計劃地點撞頭,然後一個不是老師的老師在教一個實際上精通法語但裝成文盲的學生如何快速掌握法語……突出一個法國版的間諜過家家。

難為他竟然會教得這麽認真。

葉伊赫將教材翻過一頁,邊聽邊繼續做筆記。

搞不好對方可能也在感嘆他怎麽能把法語文盲裝得這麽像。

總之還得感謝費奧多爾老兄腦子有夠好使,他從來沒記東西這麽快過,甚至感覺這還不是極限。

位於一樓的時鐘悠長敲過五下,從不拖堂的魏爾倫準時停筆,葉伊赫也合上教材。

“感謝您的聆聽,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感謝您的教導,魏爾倫老師。”

葉伊赫和魏爾倫用客套的話語互相道別,默契地走完授課的最後一步流程。

等魏爾倫離開後,葉伊赫也要出門去購買今天份的食材了。

第一天的聚餐是伯恩哈特婆婆特意邀請他們的,實際上每間公寓都有獨立的廚房,平常吃飯並不會一起。

隻不過今天除了買東西外,葉伊赫還需要見一個人。

…………

約定的周末到來,伯恩哈特婆婆的兒子薩特·伯恩哈特開了輛低調的黑車過來探望她,甚至沒有任何保鏢隨行。

用他的話來說就是“不希望那些無趣的家夥出現在這種溫馨的場所,便讓他們去遠一點的地方放哨了”。

他的妻子也非常漂亮,葉伊赫最近在靠看新聞來學習聽力,能夠辨認出她經常在各種采訪中露臉,似乎自身同樣是成功的演講家。

“這就是您之前和我提過的那兩位嗎?”

餐桌上,薩特·伯恩哈特仔細看了眼葉伊赫和魏爾倫,並向他們進行禮節性的問好;其中還特別感謝葉伊赫在銀行搶劫案中挺身而出,阻止了劫匪對他母親的意圖施暴。

“都有著令人驚訝的漂亮容貌,姑娘會為你們神魂顛倒的,小夥子們,但注意別忘記你們的紳士風度。”

——他最後隨口誇出一句,便繼續和他的母親聊些其他的趣事了。

薩特·伯恩哈特對他們不怎麽熱情才是正常的,畢竟之前從來沒見過麵,也沒有可以談論的話題。

他的兒子倒是對葉伊赫毛絨絨的披風和帽子感興趣,小手啊嗚啊嗚的朝這邊伸了好幾次,葉伊赫便將披風的一角塞給他玩。

“說起您之前不幸遭遇的銀行搶劫,”

薩特·伯恩哈特好像這才又注意到他們似的,主動談起這個話題,“我們得知了他們的身份與目的。”

“是為了見帕斯卡爾·莫努理?”伯恩哈特婆婆想起這個名字,“聽說他做過一個錯誤的決定。”

“一場早有預謀的戰爭罪陷阱。我早就和他說過不該這麽做,可他擅自發出了命令。”

薩特·伯恩哈特嘆氣,“在我想辦法為他們平反的期間,他們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抗爭——即使我很生氣您受到了連累,但我依舊能理解他們這樣做的緣由。”

到此刻,葉伊赫才終於得知了來龍去脈。銀行劫匪的目標並不是錢財或權力,而是為他們自身的清白在抗爭。

在大戰尚未結束時,劫匪也曾是軍隊中的一員,且被一位能力相當優秀、同時為異能力者的軍官率領。

他們遵守來自總部的出戰命令,並順利攻占了敵人的要塞,卻在喜悅中得知那時他們國家已經與敵國簽訂了和平條約,他們淪為犯下戰爭罪的叛國賊,失去了曾經為保家衛國而奮戰的軍人榮耀。

即使殺出被友軍重重包圍的囹圄,這支四十人所有的部隊也沒辦法再提出上訴了,國家徹底拋棄他們,也斷絕了任何抗爭的渠道。

“我想他們孤注一擲的決定搶劫銀行,將人質作為籌碼與政府談判,也是他們被逼得實在沒有辦法了。”

薩特·伯恩哈特說,“應該是以某種方式偷渡進的法國,畢竟他們目前還在被通緝中……嗯,聽說現在成了遊蕩歐洲的傭兵團,似乎是叫[Mimic]這個名字。”

“但這也是我的一個機會。正好快到換屆期了,我們這邊準備將這件事的真相放出來,肯定會給他們帶來嚴重的輿論壓力與負支持率。”

在這種冷酷的頂層權術鬥爭下,劫匪不過是又一次的政治犧牲品。

與法語還不流利,因而寡言少語的葉伊赫不同,魏爾倫在用餐的全程都沒有說什麽,隻是微笑著傾聽,沒發表任何意見。

等時間逐漸來到深夜,聚會結束的薩特·伯恩哈特在門口與母親道別,預備駕車返回自己的住所。

始終關注魏爾倫動向的葉伊赫,立刻察覺到他不見了。

換句話說,他終於開始了行動。

目標其實是薩特·伯恩哈特嗎……

葉伊赫站在離門口不遠的馬路邊,斂眉沉思。

雖然不確定自己要做的好事是否與對方有關,但至少不能任由魏爾倫殺了他,不然伯恩哈特婆婆得多傷心啊。

今夜的雲層厚重,不僅擋去了月光,連眼前的路燈也顯得格外昏暗,更別提沿途還壞了幾盞。

他既沒有追蹤的能力,也沒有趕路的體力,想要追上已經消失的魏爾倫是不可能的——或許對方同樣抱著這種想法,才會選擇在此刻突然甩開他行動。

“到你出場的時候了,”

葉伊赫對著空無一人的街道開口,用的卻是俄語。

“阻止他。”

——兩側平整的土地上,忽然產生了砂礫震動的細微聲響。

“啊啊,我尊敬的主人,您終於準許我為您獻上自己的一切……”

帶著歌劇般的抑揚韻律,語速卻緩且輕,好似信徒在為神跡發出喜悅的低吟。

無數石塊被無形牽引、聚合,最終在夜色下化作高挑而纖長的身影,月光般柔和的銀色長發垂至腰間。

“大地之上,是屬於我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