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生死係04(1 / 2)

闕影在禦 姽嫿三秋 2760 字 2個月前

卷六:生死係04

展昭將匣盒裏的盟約收好,雖心神悸動,卻不敢誤事,連吹了三聲口哨,這是他們進衝霄樓前就約定好的信號。幾個死士聽到哨音,知曉展昭已經得手,便不再戀戰,互相打著掩護,一邊撤退,一邊四處放火。

由於襄陽王府內的巡邏侍衛被他們暗中解決了不少,是以等有人發現走水了的時候,火勢已起,短時間無法撲滅。原本寂靜的夜晚頓時喧鬨了起來,而火光更盛月光。

待彌漫的黑煙漸漸散去,複雜的天下局勢竟也隨之清晰起來。

展昭得到消息時,正在奔赴回京的路上,他看完密信裏的消息,不由暗暗慨嘆當今聖上年紀雖小,魄力卻大,竟在早朝之上將包大人呈上的盟約一把火燒掉了,裏麵的內容一字未看,一語未評。

仁宗此舉無疑給提心吊膽的文武百官吃了一個定心丸。

叛逆謀反的始終是襄陽王一人而已。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失了聲勢的襄陽王在戰事上也是節節敗退。

誰都沒有想到,傳言中權傾朝野功高震主的龐家竟深受官家信任。鎮守邊關的龐統帶著直屬帝王的禁軍突然現身戰場,高歌猛進的襄陽王像遇到了克星般一路潰敗。

至此,作壁上觀暗懷鬼胎的各方勢力終於不得不收起蠢蠢欲動的心思。

苦心經營的趙爵,韜光養晦的趙禎,這對叔侄為期數年的交鋒終究分出了勝負。

而這些和展昭已經沒有多大關係了,既然大局已定,他自有自己的路要走。

前段時間陷空島已辦理了白事,因著盟約一事,他未曾前去吊唁,如今看完公孫先生的親筆信,展昭愈發無法克製前往陷空島的想法,他迫切地想去陷空島一探究竟,看明真假。

將盟約送至開封府的於瑛頭部受傷,失了記憶,未能言明一切。

此刻唯有展昭確信,真正的盟約是白玉堂盜走的。

或許這並非巧合,而是上天賜給他的機緣。

隻是白兄既成功盜取了盟約,卻沒有親自送往開封府,加之信中提到於瑛送去的盟約上沾著不少血跡,莫非白兄真的遭逢不測?展昭一念及此,心中焦灼更甚。

他暗暗祈求上天,給他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

身下馬蹄噠噠,調轉方向直奔陷空島而去。

雨雪霏微,吹濕閒庭戶。

又是一年立冬時,既無故人,誰可晤語?誰可同步?待春至,縱使花開,獨看無趣;縱有燕來,雙雙映單。

雪影居前。

展昭立定。

他到底不敢從正門直入陷空島,怕被四鼠發現,隻好偷偷從小路摸進來。

他內心自嘲一笑,想不到向來光明磊落坦蕩無私的南俠也有做賊心虛的一天。

這小路還是白玉堂告訴他的,那人從小到大常走此路溜出島外。

而今物是人非,展昭實在不敢推開那扇門。

壓抑了太久的絕望和悲傷從每個角落每個縫隙噴薄而出,籠罩著他,展昭無處逃離,也無力掙脫。

屋內有清淺喑啞的咳嗽聲突兀響起,那音色未免太過熟悉,展昭猛然一驚,再凝神細聽,卻隻有風聲嗚咽,哪有什麽人聲。想來定是自己故地重遊,過度思念白兄,才會出現幻聽。

他終於還是向前走去,用儘全身力氣才推開了雪影居的門。

門開的瞬間,展昭不由自主地怔在原地。

那人坐在桌旁,手握書卷,眸色清冷,依舊一襲白衣,像是從未在天地間消失過一般。

展昭不敢眨眼,他怕自己一閉上眼睛,那人便不見了,一切隻是自己無端的臆想。

直到那人帶著點狐疑和謹慎,輕聲喚道:“貓兒?”聲音裏帶著些嘶啞和倦怠,不像往日那般清脆有力,卻是如此清晰真實。

這是他這段時間以來,最想聽到的一句話。

展昭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竟沒發出聲音。

他看著白玉堂起身向他走來,臉色透著失血過多的蒼白,容顏清減,身形瘦削,目光裏卻燃著熊熊大火。

他看著白玉堂拉住自己的手,將自己帶進屋內,隨後將門關好。

隔絕了屋外的冷風冷雨,展昭感覺自己失去的力氣和理智又回來了。

他斟酌了一下語氣,道:“白兄。”

白玉堂聞言,麵色一緊,目光不由自主冷了幾分,他放開展昭的手,道:“展大人公務繁忙,許久未見,既親至此處,想來必有要事,煩請直說。”

展昭聽到那聲展大人,心中一痛,似有巨石壓胸,蓋住了萬千柔情和輾轉愛意,加之白玉堂客氣疏離的語氣,內心頓時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或許白兄不是不能去開封府,而是不想去開封府。

他不願見我。

白玉堂寧願裝死也不想再見自己。

展昭身子晃了晃,幾乎站立不住。

白玉堂瞧著展昭失魂落魄的慘淡神色,又想起自己剛剛牽住的那隻冰冷僵硬的手,也不知這人在屋外站了多久。

他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終究心下不忍,無法再故作冷漠地作弄人,正待說些什麽,隻見展昭突然皺起眉來,麵色發紅,一臉痛苦難當的表情。

“貓兒?你怎麽了?”白玉堂再顧不得其他,伸手扶住展昭,隻覺觸手發燙。他立刻背起展昭,向藥廬衝去,“貓兒,你撐住,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嫂。”

展昭渾身發熱得厲害,雙唇緊抿,說不出話來,隻覺頭痛欲裂,胸腔裏仿佛懷揣了一個不可言說的秘密,壓得人喘不上氣。

白玉堂心想,他這輩子大抵是栽在這個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