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表姐善於經營,不論掌櫃、夥計等人已經配置妥當,南孟掌管飲食單子,研究四季供應。這兩日他們已經商量妥當夏日的茶飲、點心供應,隻等尋個黃道吉日,開張大吉。
“都已經準備妥當。這兩日,我仔細給相熟的小姐妹寫了拜帖,並隨帖附贈了自製的香丸,拿精美的小袋裝了,自然來與不來全由人家,我隻將意思儘到罷了。”
窗外豔陽高照,窗前鳥鳴啾啾,日光透過細密的間隙,在地上投下一棱一棱的光影,南孟合著手,儘情說著幾日進展,“……專為女客所開,那時必然又是一番獨好的閨閣時光。”
顧辭靜靜地聽她講。
她語調輕緩,柔和,小小的梨渦時隱時現,彎彎的眉眼中滿是對未來和香飲鋪子的期待。
隻叫人看著、聽著,心裡的陰霾也跟著散開一樣。
顧辭覺得這樣的南孟像是在發光。
誰會不愛她呢?
他忽然就歡喜起來。
像是心口多長的一塊肉,全身心都變得舒爽。他甚至顧不上這是在孟家,拉著南孟的手,小聲說道,“念兒,我真歡喜。”
南孟扭頭望他,臉上還帶著興奮的紅暈,“歡喜什麼呢?是不是覺得我的想法很幼稚?”
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掃過她的,直到她臉上的胭色因他而染,才啟唇輕笑“歡喜啊……我撞了大運,才遇到了你。”
南孟心頭忽然悸動了下。
想到前世,他們甚至沒有見過,想到他永世不得歸京的孤寂,想到難以預測的命運……她回握住他的手,“其實你不論遇到誰,都會歡喜的。你這樣好,即便不是我,換了彆人也一樣。”
他嗯了聲,“或許是。可我想象不出,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若不是你,我總不會獲得圓滿。”
他垂眼凝視她,纖長的眼睫蓋下來,眸子深深,極慢地點頭,“我是寧缺毋濫的性子,若不是心底裡的那個人,倒不如孤孤單單地等著她。”
所以南孟,請你愛我。
請你允許我在你身邊,一直愛你。
南孟眼裡不由蓄起了淚,仰首時滔滔從眼梢滑落下去。這句仿若讖語一般的話,似乎是對前世,那位大漠黃沙裡的昂揚將軍的印證。
她心頭忽然便湧上一股悲戚。
顧辭頭一次見她哭,匆忙便慌了手腳,抬手與她擦淚,胡亂解釋,“是不是我說錯了話?你彆與我計較,我這些日子總是犯渾……”
南孟笑著搖頭,含淚的眼眸,亮得如天上的星辰,“女子都喜歡被人珍愛,我不過是太過歡喜罷了。”
她不想再陷入那樣悲戚的心事中,來日之事不可預料,她能做的,想做的,是給予顧辭現在。
及時行樂。
……
沈暮從都察院出來。
他如今是左僉都禦史,連日忙碌。每日早晚兩點一線往來府邸與衙署,用公務來紓解焦躁情緒。
這幾日他將前世政敵一一捋出,剔除已被他斬草除根的,還剩下三人。沈暮左思右想,也難以確定南孟的死與誰有關。
他細細想過,南孟並不與人交惡,她的死,隻能是他的仇敵蓄意報複。
他那時為鏟除異己,手段激進,有不少人想要除他而後快。相府的府衛、仆從,哪怕隻是灑掃下人,進府前均被他一一篩查,底細清白。
南孟又是如何在府裡中毒?
他竟全然沒有頭緒。
沈暮心緒不高,心不在焉地走過巷道,迎麵與一馬車相遇。
他一人一騎,無心與人爭鋒,正待避過,此時車簾掀開,露出一張芙蓉麵來。
那美人雙眸如水含情,鬢發斜插一支精致步搖,隨她的探頭動作,金玉相撞,發出清脆響動。
“表哥!”
她麵露驚喜,兩靨的點點淚珠尚不及擦去,已脫口而出,柔聲喚他。
沈暮的視線落在對麵的女子身上,目光頓了一頓。
是許宛歆。
電光火石間,沈暮忽然想到,哪怕前世相府被他護得鐵桶一般,也不是沒有外人在。
那一陣,許宛歆因故被他接進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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